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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她拍松了枕头,将子谦揽进自己怀中,拉起被子盖住彼此。子谦很少提到母亲,也许是分离太久吧?”

  “我只认得照片中的妈妈,照片在爷爷那里。”他以脆弱的眼神渴慕地看着她。“阿姨,你好像我妈妈一样,你对我好好。你可不可待在这,不要走。”

  “这不是阿姨的家,阿姨一定要回家的。”面对孩子的愁眉苦脸,她握住了他的手。“但是,你可以在学校里看到我啊,而且等你好一些后,我会向你爸爸提出要求——带你和依依出去走走。”

  说到最后,她望见了床头的红色药水,拿起药水看着瓶盖上的说明——三小时吃一次。“你吃药了吗?”“还没有。吃了会想睡觉,就不能和你说话了。真的要带我出去?”孩子高兴得眼发亮。“阿姨保证,不过你得先把药喝掉。”

  依照指示,倒了半瓶盖的药水,看着子谦眉也不皱地喝掉。这孩子连吃药都早熟得不吵闹,让人心疼。“子谦,谁告诉你在阳台吹风会生病?”她突然好奇地间。“幼稚园的老师说的。她叫我们不可以湿着头发在外头吹风,会感冒。”“下次不可以啊,阿姨知道你很聪明,但是老师说不可以的事,你就不该故意去做……。”

  低低的说话声中,龙兰祺抱着子谦与子谦怀中的照片,在一片淡淡水蓝的忧虑之中渐渐地入眠。

  第五章

  站在床边看着两张熟睡的脸,龚希一只是伫立着。

  抽掉了愠怒,少去了怒吼,此时的他看来有些孤寂。对于子谦,他是矛盾的。在不知道沈韵竹的外遇前,他像任何父亲一样地爱孩子。他记得孩子第一次会走路的时间、记得孩子说出口的第一句话、记得孩子笑起来时嘴边的纹路。然而,为人父的喜悦,却在三年前得知子谦不是他的亲生孩子时消失殆尽。

  他恨,恨那个女人欺骗了他如此久。他恨,恨他付出的婚姻,原来只是一场可笑的闹剧。他一直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知道真相,是由于孩子曾出过一次需要输血的车祸,否则,也许就这么一辈子的被那个女人冷眼地嘲笑着。该庆幸孩子是少有的RH阴性A型血液,还是该怨恨孩子为何不像他们家族一样,属于大众化的0型?起码他不会因此而痛苦至今。

  不知情,有时比知情来得痛苦。

  他一直以为自己精明过人,没想到竟连妻子有了别人的孩子,他却依然一无所知。

  离婚,没有失去所爱的痛不欲生感,毕竟当初也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他或许不相信爱,但却不反对婚姻。因此,对他而言,结束那段婚姻,被背叛的刺痛才是心头真正的伤。

  龚希一朝床边跨了步,目光几乎是焚毁似地燃过子谦那酷似沈韵竹的眉、鼻。

  她只爱她自己,她诚实地告诉过他。所以离婚时,她没有要求把孩子交给她——对于她的“翻版”她并不感兴趣。当初没有将肚子里的孩子堕掉,并不是为了什么爱,只是单纯地为她自己的身体着想,她甚至坦白地对他承认!她也不爱孩子的父亲,只是在那一段他出国的日子之中,对方的甜蜜攻势着实让她有些晕沉——新鲜,是她创作的灵感。

  心寒的不只是她的欺瞒,更是她的不动声色。怎能冷漠得一如无事人,在她扯下了如此一个大谎言之后。

  他将眼光转向那个脸上藏不住心事的人影。同样是女人,为何有如此大的不同呢?

  那个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正被注视着的女人,动了下身子,孩子似地揉了揉自己的腮颊,头一偏,又陷入平稳的呼息之中。

  兰祺的天真无邪也是伪装的吗?他多疑的心,审视有她天使一般的娇美睡颜。

  不,她不会——龚希一断然地告诉自己,她甚至单纯得做不来伪装的表面工夫——所以,她总是惹恼他。

  她难道没有受过伤害?难道她身旁所有的人事物都没有什么黑暗面,足够让她心生警惕?她怎么能对一切事物永远乐观微笑?

  龚希一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混杂着恶意、嫉妒与一抹难以蔡觉的情感。猛然低下了身,他掀开了被子,伸手到她的身子底下抱起了她。

  “唔。”被惊动的她,动转了下脖子,才徐徐地张开眼睛。

  “你……!”龙兰祺才举起手来,喊出第一个字,她那仍微张的唇就被他不容拒绝的热力给封住。

  “闭嘴。”他以唇轻扫过她的柔软。“子谦在睡觉。”

  她睁大了眼,闭上了嘴,手啪地一声捣住了自己的唇。他——吻——她!

  在作梦吗?整个人被抱在龚希一的胸臂之间,随着他走动的脚步而贴近他的身躯,她仍显得迷迷糊糊。

  她混沌的脑子中一团泥拟的不甚清醒,只是迎着头,看着他下颔的线条。这人靠起来不甚温热,男人不该都是暖呼呼的吗?起码小说中都是这么写的原来人的体温和个性有关,他平常就不爱搭理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低下头凝睇着她。这样黑白分明的眼,这样无心机的神情,一个人在刚清醒起该是最真实的吧?

  抱着她,走出子谦的房间,他在门边的走廊放下她,轻轻地关上了门。

  让她背靠着走道的墙面,双手置于她脸庞两侧、肩胛上方,让她一身的不知所惜与谅慌的娇羞只能在他的箝制之中。又上前一步,贴近她怡人的馨香,也接触到她属于女性的柔软身子。

  她伸手抵在他的胸前,整个身子极力往后缩,揪着一颗被他看得拧起来的心,她咽了口口水,垂下了眼。“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为什么?我正巧觉得这样子很舒服——软玉温香在抱。”他蓄意逗弄着她的心慌意乱。似冷凝的眼中,却燃起一把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心焰。“我们两个站的姿势很色情。”她很快地抬起头,很快地瞪了他一眼,很快地把眼移开,很快地想用力摧开他。“放开啦,这是走廊耶。”“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

  他揽住她的腰,风一般地闪入旁边的另一间房,在她还来不及反抗与拒绝前,将她锁进了他的房间。“你很奇怪。”在他手劲稍松之际,她趁机跳离了他的怀抱。“今天出门才和我吵架,回来后就对我又搂又抱……”“又亲又吻。”他接着说,毫无意外地看到她闭上嘴,微红了颊。

  相对于沈韵竹的欺瞒,她的真实是项吸引人的特质。吻她,则是种由心发出的举动。

  虽则他知道自己一千一万个不应该吻她。他并不打算“再”对一个女人认真——即使他在龙兰祺身上感受到的感情波动,比沈韵竹来得多。

  龙兰祺,值得男人认真。他告诉自己。

  所以,他不该挑动她,不该诱惑地勾动她本就为他动心的那份情。但,男性的优越感却还是让他动手了,只为了满足自己的自尊,只为自己的受吸引,他竟然吻了她——吻了会因他而心碎的她。

  “你走。”他背过身低喊,开始愤然于自己的不想抽手。

  “我不走。”龙兰祺着实被他的举动惹火了,饶过他绷紧的背影,走到他身前,仰头注视着他的阴郁。

  逗逗她、玩玩她,又一把将她推开。当她是小狗、小猫吗?

  “女人不该太烦人。”他又扳回一贯的讥讽面孔。“对啊,这样男人才能有理由光明正大地游戏人间。”她皱皱鼻子,食指戳向他的肩。“哼,男人。”完全一派龚希一式轻蔑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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