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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她居然在自己的婚礼中晕倒。

  范劭菁在痛苦的呻吟声中醒来,绷紧的神经逐渐松懈下来。

  她双目半睁半闭地仰卧在皇后式的四柱床上,盯着鹅黄的螺旋纹天花板,思绪不断翻涌,感慨人生的际遇无常……

  和石纶琥相识是一件偶遇。

  她到现在都还不清楚,何以尊贵的石纶琥会舍舒适的私家轿车而搭乘火车?

  体弱多病的他,又为何会单独一人到台北去?而她又何其有幸与他相遇,进而得到他的帮助?

  她出生在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家庭。

  从她懂事之后,父亲这个名词仅是一个装饰的门面,免于被人戏称为野孩子的防护罩。别人的父亲是一家之主,是镇日辛苦工作、养家活口,是蹒跚而行、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是盘石、避风港,随时张开宽阔的臂膀安慰、收留受挫的子女,但她的父亲不然。

  工人出身的父亲嗜赌如命,每一年总要输个几十万的赌债,以他们家的经济能力根本无力偿还。

  父亲不只没有责任感、好赌成性,而且还恶劣到出手殴打他们母女,极尽所能地盗取母亲辛苦挣来的血汗钱。

  不得已,范劭菁在受完九年国民教育之后,便北上桃园,在一家工厂当童工。

  五年来,她竭尽所能,拼命加班,寄回每一分血汗钱,但是五年下来,家里的经济情况未见改善,反而因为多了一份收入,让父亲变本加厉地豪赌,最后欠下无力偿还的债务。

  范劭菁始终对这个家有一分使命感,最后,甚至答应父亲的要求,出卖灵肉挽救濒临死路的家。

  在平快车上,石纶琥始终注视满脸忧郁的范劭菁。

  原本他不该在这列火车上,更不该舍弃私家轿车而搭乘火车。他的手里还拿着自强号列车的车票,却因为瞥见她眼中的忧伤、心痛……还有他不认识的种种情绪。

  他的脚步不知不觉的随着她坐上这列平快火车。

  过山洞时的废气,让他忍不住咳了几声,浑浊而烟雾弥漫的空气呛得他难受。

  一双纤细的手捧着一杯水。

  “喝了会舒服一点。”

  石纶琥接过范劭菁的好意。

  那是一种有奇怪味道的水,不过很好喝。

  “能不能再喝一杯?”石纶琥眷恋甘霖的滋味。

  范劭菁打开自备的水壶,替他再倒了一杯。

  “这是什么?这么好喝。”石纶琥眼中透着求知欲。

  “很平常的东西,几颗红枣加冰糖水煮。”范劭菁淡淡地不带笑意。

  石纶琥的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你好,我是石纶琥。”

  “你好。”

  范劭菁无意介绍自己,她只是动了恻隐之心而已。

  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这种老爷式的火车。而她为了省下几十元的车资,总是忍受颠簸之苦,谁教她出身不好;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就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火车里大多数是学生,还有一些带着农产品到台北贩卖准备回程的老农,再来就是像她这样的旅客。

  而石纶琥一身西装笔挺,实在不像是这车厢里的旅客。

  当查票员来查票的时候,真相就大白了。

  他拿出自强号列车的车票,查票员惊愕了一下,可是当他看见坐在石纶琥身旁的范劭菁,又会意地笑了笑。暧昧的表情让人很不舒服。

  “我看你闷闷不乐,是不是有什么困难?”石纶琥对她充满好奇。

  接触到石纶琥眸中自然散发出的真诚,有那么一瞬,范劭菁想一吐为快地说出烦忧。继而一想,不过萍水相逢,人家何其无辜,没事当垃圾桶听她倾吐?

  “谢谢你,我没事。”

  “你在哪一站下车?”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范劭菁拿着名片,犹豫了一下。

  “罗东。”

  他满意地准备在宜兰下车,在火车靠站时,她叫住他。

  “范劭菁,我的名字。”

  他露出迷人的笑容。

  “我记住了,希望你很快会来找我。”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第三天,范劭菁来到石家的门外徘徊。

  在这座豪宅前,她觉得自己十分渺小,难怪石纶琥会强调经济上的问题,区区几十万当然难不倒他,问题是她拿什么偿还?

  以她一个月万把块的薪水,不吃不喝也得五、六年才还得完,人家凭什么帮她?

  想想还是放弃这种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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