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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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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小的火烛刹那照亮了屋内,今晚她写的墨迹就这样摊开在上头。 瞬间,她的视线模糊,泪如泉涌。 "大姑娘,我就想,你是发现了。那上头,分明写着我找到你了,阿玖。总算也有这么一回,我终于看懂了。" 徐直提着灯笼夜行。 她嘴角一直微微笑着,心情极好,本想回后院,但怕惊扰了周文武的熟睡,一阵凉风拂面,她的帽子落下,露出她快及肩的青丝,碎发覆眼,她迎着风细细感受此时温柔的凉风。 这叫温柔,她心境平和的想着。 她脑中一片澄净,再也没有那自赛场后沉甸甸、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清的恐慌,如今,她的脑中轻松无比,没有头痛,没有恐慌,无数的思考、记忆在脑中奔腾,各寻其位。从小她就喜欢这样的思考,如今放下重担,她脑中任何难题仿佛都能迎刃而解。 蓦地,她张开美目,碎光在眸里流转,她上前走了两步又停下,灯笼不自觉的自她手里落地。 她拾了一块石头半趴在地上画着,斗篷处处阻碍她的行动,她索性脱了丢一旁,也不顾夜里有多凉。 很快地,地上的地图成形,天下地形尽在她手中,她盯了半天,心跳加快,丢了石头,就往书房快步而去。 书房里,一如夜里该有的样子,乌漆抹黑。 她推门而入,点燃烛火。此时房里只有她一人,她也不怕,路经贮币器时她扫过一眼,仿佛胜券在握。她走到书柜前翻找着书册读了又读,也没坐下就绕到书桌前迫不及待地落迹,同时自言自语:"我为了要证实天下四国本一家,特地提出礼乐还原问题,集众人之力证实各国礼乐原貌确有相通之处,不止相通,甚至是相同。这表示,我推想的方向是正确的。"她又寻思着说道:"不管孙时阳或者星官杨言,都是属于四国之前那个天下的,历史承接理所当然,为何叫人给掩去一切?除非那是有着不可告人之处。为什么呢?再不济的历史,也有后人公评,是什么历史不能让后人得知……因为有不同之处?"她眼睛乍然明亮,激动道:"巨鸟非人间物,贮币器上那个雕像也非人,非人却能被天下人刻在贮币器上,五官详尽,衣着一同,这表示一同生活着,那,只有一个对于现在天下人不可思议的原因,就是——" 遗憾的叹息声,仿佛还处在自我的世界里。她慢慢的垂下眼,轻柔的拂过书纸。 "徐直!" 她心头一跳,转身一看,周文武正大步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他初醒的眼眸,西玄衣衫在他身上略乱,显然是匆匆出门穿上寻她。 他目光扫过贮币器,眼底透彻暴戾,当他来到徐直面前时,正要说话,却见徐直眼神幽远的看着他。 "为何一个人来书房?斗篷随意丢在地上,灯笼也是。徐直,就算这是你思考的习惯,难道你就不会想想有人会担心吗?"他咬牙道。 她张开眼,看着他。"你会担心?"未等他说话,她自动替他答了:"是了,你会担心。同墨、阿玖他们都会担心。" "……于他们何事?现在只有你跟我!" 这话一出,徐直终于知道连周文武也知道阿玖与同墨都活下来了,若在以往,她会以为姜玖与同墨是诈死想走,人既然要走,她也不留,如同当年的再临。 直到这一回,她才知再临诈死是为了她;姜玖、同墨几度生死边缘挣扎,与其让她又喜又悲,伤心伤脑,不如确定他们都能活下去了再告知她这个喜讯。 "徐直,你又露出脆弱的表情你知道吗?"他忍无可忍,冷笑道:"是为了姜玖……" 徐直双臂缠上他的颈子,主动吻上他的唇。他一愣,下意识地将她环上书桌,压抑着自己回应的冲动,任她辗转吸吮,最后两人的嘴唇濡湿红肿,周文武一言不发,呼吸却微微沉重起来。 她寻思着说道:"好像也不必上床才能亲吻嘛。" 周文武看着她冷静的表情。 她手指由摸上他的眼角。"阿武,在西玄里,你一辈子就只能是我的后院人,我也没法招赘你,或许袁图说的半生凄凉就在此,没名没分……" "袁图是什么狗屁!是不是半生凄凉我说了算……" 她眼一亮,说道:"是啊,你说的也对。你在我这里,吃不了多少苦。当个皇子有什么好?成天受些窝囊气,还反抗不得。真有趣,有的人顺了袁图的神算,有的人却是背道而驰,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灿烂分明就是可以改变的……" "谁背道而驰?"周文武心里有疑。不是他,也不会是周文晟,还会有谁? 徐直看着他。 他看着徐直。 徐直慢慢的环住他的腰身,令他暂时忘了方才涌起的猜忌。她埋在他胸前良久,轻声道:"阿武,当个皇子既不适合你,何不换条路走?说不得你会发现眼前一片美景。西玄皇室代我造的墓,在我终了时我不会进去……" "什么?" 她抬起眼朝他笑道:"对天下人而言,那将是徐直的墓,你道百年后有没有人敢盗?" 周文武闻言,眼底升起阴虐之气。"谁敢……"真的有人敢!徐直手上拥有许多独一无二的器品,甚至是述作、历史……这些将陪着她寿终正寝入墓,将来会有多少人垂涎? 死后还要被人挖坟……他心里大恨。 "那墓室里讲放着我一生的心血,传给后世,至于要怎么用就随他们了。我另外私下找个好墓地埋了,不在西玄。我打算墓地不大,就一人容身而已,这个秘密唯你知情。周文武,将来没有身份、地位的你若还是觉得眼前一片美景,那要与我共葬,虽说挤了点,也是可以的。" ……西玄二皇子,终于不知名的山头,连个墓地也要不起……原来,到最后……他只是个生死相依的陪葬人? 徐直的陪葬人。 周文武对上她的美目。 "徐直,你就是个横冲直撞的呆学士,如果不是我在四方馆护着你,只怕你早就跟他们千里跋涉不知去了何处;如果狩猎那日不是我一力挡百,你哪来的生路可行?想来,来世你还是当个学士,我要不在旁护着你,你哪来纵情学海里?" 徐直表情微妙。她还真的忘了有些地方的风俗民情是共葬后来世必相遇,怎么周文武连来世都想的妥妥当当、顺理成章?其实,她只是想替他解了袁图的神算,不让他落股荒野罢了。 来世还要遇见这个疯子……她也不排斥就是。甚至,因此心底会涌起某种连她自己都到不清楚的柔软情绪,就好像是在他身上看见的温柔? 原来,她也有这种温柔的情感吗? 徐直被他抱坐在书桌上,他微一侧头就能看见她之前写的密密麻麻不只是什么的记录。徐直顺着他视线看去,顺手将它卷起来放在烛火上燃着,知道快烧光了才松手。 徐直忽的冒出一句话,道:"我认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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