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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不是不着急的,眼见一个活泼好强的少女变成憔悴萧索的模样,着实令公孙敖感到心惊。

  “发生什么事你不都清楚吗?”蝶依扬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你成功了,难道你不为自己感到骄傲,瞧,你的家人因你而受到多大的尊宠?”

  “我并没有成功。”蝶依摇头,“那宝藏图我连见也没见过。”

  “那宝藏不是重点,要紧的是匈奴国此次内乱,元气大伤,再也成不了汉室的威胁,你做到了。”他拍拍她的肩,赞赏地看着蝶依,“而且做得比任何人想像的要好得太多了。”

  聆听着他的赞辞,蝶依突然有种想尖叫、想痛哭的冲动。

  她困难地抬起眼,看眼前男人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还能解释什么?她怎能期待这个心中只有保家卫国的男人了解她呢?

  在他眼中,在汉帝的眼中,不论她如何成功,也只不过是颗有用的棋子罢了。他们又怎会在乎她将用怎样不堪的一生,去吞咽这苦涩的酸楚苦果。

  “蝶依告退了。”她淡漠的服了服身,离开了。

  寂静的园中,月色光华。

  公孙将军怔忡地看着蝶依纤瘦的背影,竟有片刻茫然……

  这是一栋四房二厅的木头平房,建在南林山上,深藏于密密层层的翠竹之中。木屋是曲武元当官前的旧居,已经数十年没有人迹,如今是曲蝶依独居之处。

  犹记得一个月前,蝶依执意搬出府邸隐居在这片山林之间时,曲母是如何激动地反对,可毕竟拗不过女儿的固执。

  “让她去吧,让她静一静也好……”曲武元叹息地劝阻妻子。

  于是在父母的泪水之中,她离开了。

  近来她已经很少哭泣,大部分的时间只是坐在屋前的大石上,望着山谷发呆——那是大漠的方向。

  “小姐?”奶娘在她身后轻唤。

  “小姐?”这次加重了声调再次喊道。

  曲蝶依像是忽然回过神,转身朝奶娘露出一抹恍惚的微笑。

  奶娘的心揪了一下,那个活泼、倔强、不解世事的小姐如今变成了这副失神的模样,教人怎不心疼。究竟她在大漠中发生了什么事?几次她想问话,到了嘴边又出不了口。

  “奶娘下山去买点东西,小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听说小镇上有市集,到处都是一些好吃的、好玩的、非常热闹。”

  蝶依摇头,淡淡一笑。“不用了,奶娘自个去吧。”

  奶娘本想再劝,蝶依已回过头,又开始她茫然不着边际的凝视出神。

  奶娘叹了口气,颓然的独自下山离去。

  曲蝶依甚至不曾注意到奶娘的离去,许久之后,身后又再度来脚步声。

  “奶娘,我说过不想去了……”

  背后的人没有回答。

  曲蝶依皱着眉,回过身去——

  看清来人之后,她猛地抽了口气,在恐惧与无法置信中颤栗着……

  “屠……玡……”原来太过思念也会产生幻象。

  蝶依颤抖地伸出手去,冰冷的指尖抚过他坚硬的脸部曲线,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无法从他的表情得知他的喜悲,甚至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实的……

  可是此刻的蝶依却什么也不在乎了,真也好、假象也罢,只要他此刻在她身边。她扑进他怀中,抱着他痛哭失声。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感觉身子一窒,被一只刚硬的臂膀锁紧……

  她抬眸,对上的是他严厉的眼瞳。

  “你为什么哭呢?见到我,你应该感到害怕,而不该哭的。”他说。

  “我哭是因为我快乐,你不明白吗?我好高兴你还活着。”

  他仔细地审视她的面孔,似乎在衡量她话中的真实性。

  他冷酷的表情让蝶依因畏惧而颤抖,另一方面,她的心因感受到他的亲近,而喜悦得狂跳。

  良久之后他放开她,退了一步。

  蝶依此时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他,同时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心痛不已。

  他显得憔悴的脸庞布满浓密的胡须,遍身血污,身上、手上到处都绑满止血的布帛,布帛上都还是渗出了血滴……

  “跟我进来,你身上的伤需要处埋!”她揪住他的手臂,急切地喊。

  屠玡并没有立刻回应她的话,他定定地瞅着她握住自己的手,全身的肌肉绷得死紧。

  “求求你,你在流血。”她坚持着。

  好不容易他谨慎地点了个头,跟着她走去。

  蝶依注意到他的步伐竟然微跛,她瞠大眼,咬着下唇咽回一声惊呼。

  她的心抽痛了一下。到他发生了什么事?蝶依想问,怕一开口会忍不住哽咽,她别开眼,急急往木屋走去。

  让他坐在她的床榻上,温柔且小心翼翼地卸去他身上一层层带血的布帛,那些伤口有些结痂,有些还汩汩流出鲜血,甚至有些受到了感染,已经在化脓。

  包扎处理的过中,屠玡一直不发一语,他僵硬地坐着,定定地瞧着蝶依。

  “痛吗?”她含泪问道,轻柔地抚过他大腿上那狰狞的伤痕。

  他抿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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