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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个巴掌拍下来打断了他的笑声。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跳出一个彪形大汉,操着台语,把男孩的脑袋当皮球,不断猛击。

  “你要死!鱼还没卖出去,玩就先给你玩死了!”夏绿站在远处,那大汉的咆哮,只听到大意。

  男孩挨了打,哈哈大笑顿时变为哇哇大哭,躲到那黑瘦女子身后,力求保护,但大汉好像打上了瘾,追了过去,于是,一大一小,围着那女子绕圈。这情景,当事人涕泪滂沱,旁观者却只觉得有趣。

  “不要打了!”女人终于站起来,护住那孩子的脑袋,”要打也不要尽往头上打呀,学校的老师已经说他笨了,再打伤了脑子,怎么好?”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有些怯懦。

  夏绿明白了,这女人定是那大汉的老婆,而且,还是一个挺怕老公的老婆,而那男孩自然是她的儿子。

  大汉见围观人都不满地望着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虽然老婆是在细声劝阻,他却把它听成了胆大妄为的教训,于是反手一掌,先前准备落在儿子头上的拳头,现在落在老婆脸上。“他妈的我要你一个贱女人多嘴!他叫我老爸,我当然想打就打!你生出这种野种还敢护着他,老子连你一起打!”

  女人的脸上马上泛起红红的五指印,原先就松松挽着的头发被打落拂在面颊上,还有一颗眼泪也被打掉,看起来凄惨无比。

  凝视着她的秦风浑身一抖,拳头紧紧握了起来,把方才摘的那朵小花,捏得儿乎要碎了。

  “算了算了,”一旁的三姑六婆出来劝架,“吴哥,小孩子不听话,教训一下也就算了,哪有连自家女人也打的?阿虹一大清早出来卖鱼,热了一天,你不讲两句好听的话,还打她!娶到这种老婆是你的福分哩!”

  姓吴的大汉最怕招惹这些嘴碎的婆娘,当即不耐烦地挥挥手,推开人群,顺带把今天卖鱼的钱一捞大步离去。

  “这个杀千刀的,又拿钱去喝酒?”一个阿婆忿忿地盯着姓吴的的身影。

  “只是喝酒,就好了,就怕……他又拿去赌……钱都被他拿走了,今晚我跟小康吃什么?”阿虹垂着头,抽抽噎噎。

  可惜,一提到钱,就没人能帮她了,大伙劝了她几句,拍拍她的肩,便各自归到各自的摊上继续做生意。

  叫做小康的男孩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不敢再胡闹,乖乖地拉着妈妈的衣角,呆呆地看着她的眼泪。

  夏绿动了侧隐之心,正想走过去买她一只乌龟,却发现已有人比她抢先一步,抓了摊上大部分鱼虾,连同刚才差点被小康玩死的乌龟,一并买下。付了钱后,不待找回零钱,便飞速离去。阿虹数着救急的钞票,来不及抬头望救命恩人一跟。不过就是看了也看不真切,她的恩人,秦风,是戴着墨镜的。

  夏绿拾起地上被秦风糟蹋的花,那花已被捏得扭曲。这样的力道,暗示了极大的愤怒,她不禁疑惑秦风真是在打抱不平,还是有别的原因才愤怒至此?正常的说,一个普通的旁观者,没有必要如此投入。也许,艺术家的同情细胞比一般人发达吧,可是,他到这里,入神地凝望着一个姿色尽失的已婚女人,真的只是为了收集素材体验生活吗?

  顾不得多想,夏绿买了女人摊上剩余的海鲜,急急回头寻找秦风的身影,

  那家伙,溜得蛮快的嘛!只是一会儿的沉思。就能把他跟丢?夏绿骑着摩托车,东寻西望。钻进一条可疑的小巷。

  “啊——”她忽然惊呼起来,车头猛然—扭,直往墙壁上撞去。

  导致车祸的原因,是一张嘻笑的脸,那脸在她拐进巷子里时,出其不意地堵在她的前方。

  但车祸并不惨烈,至少没有闹出人命。脸的主人,在夏绿撞墙的那一刹那,飞身将她救下,犹如武侠小说里功夫出神入化的魔教教主。只可怜一辆完整的机车,瞬间沦为破铜烂铁。

  “你你你……”夏绿惊魂未定地看着秦风,牙关打颤。

  “你你你……”秦风戏谑地模仿她的语调,“你干么跟踪我?”

  “我哪有!我骑我的车子,你走你的路,凭什么说我跟踪你?”夏绿横眉竖眼地挣脱他的魔爪,奔向那辆支离破碎的摩托车。“华生——”她呼唤着车子的昵称,心痛的眼神油然而生,只差仰天长啸表达自己悲愤的心情,不共戴天的仇敌近在眼前,怎能放过。“你赔我车子!”

  “与我何干?”秦风故作无辜,继而讽笑,“你叫它‘华生’?”

  “你忽然站在路中央,挡住我的车子吓我,还敢说与你无关?”

  “你骑你的车子,我站我的路中央,凭什么说我是故意挡你的车子?”秦风曾在《天龙八部》里扮演过老好巨猾的慕容复,很懂得“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道理。

  “我的车子烂了,它就是证据!”夏绿指着摩托车的尸体,表示自己要呜冤到底。哼,想赖账?她可不是好招惹的善男信女。这辆小摩托车跟随她闯荡多年,感情深厚,在没有加薪之前,她还要靠它‘办案”,虽然老旧了些,但自己不能少了这个助手,华生虽然笨,可人家大侦探福尔摩斯不是照样没有抛弃他吗?

  “这些鱼虾,也是你跟踪我的证据。”秦风笑着指着地面,海鲜被撞洒了一地,几条鱼尾还在烈日下摇摆。

  “你赔我晚餐!赔我华生!”一见血债又添一笔,夏绿更不能放过这个家伙,索性揪住他的衣领。

  “好好好,”不知那家伙是真的怕了,还是为了保护自己身上的名牌,居然满口答应,“我赔你一顿晚餐,至于华生嘛,我叫人修好它,如果它真的—命归西了,我再赔你一辆新的,满意了吧?”

  “咦?”没想到他这样好说话,夏绿反倒愣住了,后退三步,防止他有诈。

  她上当了!

  原以为可以舒舒服服地狠敲一顿豪华大餐,谁知那家伙借口家境困难、说什么也不肯上饭店,坚持到他家开伙,煮那一堆垂死的鱼虾。夏绿脾气好,忍让一步,跟随他回到那幢旧楼,竟发现自己原来不幸入了贼窝,那家伙又惜口自己不会做饭,而且女佣已罢工多口,厚颜无耻地逼迫客人下厨。

  “如果我说,我也不会做饭呢?”夏绿狠狠地盯着他。

  姓秦的无赖的一摊手。“那我们只好都饿肚子了,这还不算可怜,更可怜的是它们,”他挥手一指在水中挣扎的鱼虾,“本以为可以让它们死个痛快,现在……唉,只好让可爱的小动物们待在暗无天日的厨房小自生自灭了!惨呀——”

  “你……”夏绿做不出这种灭绝人寰的事,只好挽起袖子开始洗锅子。

  一边当着厨娘,一边斜跟别到那家伙正半躺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上,悠闲自得地欣赏音响中流泻出来的小夜曲,左手夹一支烟,右手握一杯酒,让夏绿更是无明火起,故意把砧板剁得“砰砰”响。

  哼!想吃现成的,没那么容易!这家伙不是总在新闻媒体前炫耀自己是个“另类”的人吗?她就让这顿饭“另类”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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