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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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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双眼,她在心中祷告:闲却,不要逼我,我说过不要逼着我离开你,我不想的。现在,所有可能走的道路都在你手中,你的回答将决定我走哪条路。 不知道是因为酒的关系,还是归来的问题,闲却觉得有些头晕。一时间大人们嘲笑的嘴脸,路人的闲言碎语,姑姑的责骂涌到了他的脑海中。定了定神,他用最后的坚定命令她:“我要你去祠堂跪着等我,你要是再做出有违妇德、女训的事,我就……我就……” “写休书,休了我吗?”归来帮他把最难说的话说出了口。 她明知道他不会为了她而放弃向家的名声,身为礼部尚书兼太子太傅的尊贵。她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呢?该结束了,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头,她该换条路重新开始燕归来的人生。只是,在这岔道口她还有个问题没找到答案。 已经作出了决定,归来显得轻松了许多。她慢慢地抬起头,轻笑着,完全不在意的模样,“喂!向闲却,有个问题我问了你很多遍,你却从未给过我回答,现在可以吗?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娶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并不符合你的要求,我不是一个大家闺秀,不可能做一个符合一品大官的夫人,你干吗要娶我?” 因为……因为她有他所没有的一切,有她在他的身边,足以弥补他所空缺的活泼、真诚、执著、坦然、率直……这种需要她的感觉是爱吗?闲却不确定。 走到这一步,他能不能给她回答已经不重要了。归来冲着在场所有人笑了笑,非常平静的样子。 “打搅各位的酒宴,真是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先走一步。”向外走了两步,她又转过头扫了赵小姐一眼,“梦甜是吧?你抓紧时机赶快入向家,虽然进门是小妾,不过很快就能被扶正,做做一品夫人的感觉怎么样,你很快就能知道。我走了,你陪向闲却吧!”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闲却隐隐感到不安,摸去头上的冷汗,他告诉自己:没事!没事!只是我在胡乱猜想罢了,我不休她,她永远都是我的夫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还有大人客气地打着招呼:“向夫人慢走!” 站在锦字间门口,归来远远地望着闲却。她慢慢地竟又走了回来,站到桌边,她停在了闲却的身旁,拿过他的酒杯,她为自己斟满了酒。举起酒杯她敬诸位大人,敬她的夫君。 “祝这场纳妾宴成功——干!” 她一仰头饮尽满杯酒,酒杯握在手中,她看着面前的闲却。不是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嘛!为什么这般心痛?从初次相识到嫁给他再到今天,也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为什么会有一种割舍的痛?她以为从燕霸山到向府她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当女霸王,走到今天她才明白,真正的霸王是他,是他霸住了她的心。如果相识是错,婚嫁是错,那么她爱上他,是不是也是一个错? 离开他,她是在改变这个错误,她是在向一条更正确的道路上迈进,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舍不得?舍不得他,舍不得这段婚姻,舍不得闲来阁,舍不得放下心中的感情。 燕归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她不要面对这样的自己。 痛苦逼着她捏紧了手中的酒杯,“砰”的一声,酒杯碎裂在掌心中,碎片嵌进肉中,她却仍紧紧握着那份疼痛不肯松手。血,从握紧的拳心中渗出,她竟浑然没有感觉。 她一直这样站在原地,脸上有着一种生离死别的惆怅,面对这样的她,闲却再也狠不下心来,偏过头他不看她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声:“你怎么还不走?” “我想起了我来这里的原因。”她松开手,破碎的瓷片掉落在了地上。 那清脆的声音引起了闲却的注意,“你的手……” 她不在意地用伤痕累累的手从怀中掏出了百兽尾,顺势递到他面前,“将百兽尾系在腰间有驱魔庇佑的功能,你每次都说穿朝服不好戴这个,下次出门穿便服的时候再说。今天你是穿便服赴宴,我就把这个给你送来了。你喜不喜欢没关系,戴不戴也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再把它留在身边了。你就当发发善心帮我拿着它,要留要丢随你便。” 她的手攥着百兽尾,血从掌心里流出来,一瞬间染红了那条用百种野兽尾巴上的毛串成的百兽尾。闲却慢慢地伸出手,接过那条在温热中散发着血腥味的百兽尾。 空着的双手,空着的心。她冲他随意地笑了笑,当做道别,这次转身她真的不会再回头了。 握着血红的百兽尾,向闲却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庇佑不是别的,正是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纳妾?纳妾的事日后再说……不急!急什么急?赵大人的妹子那么漂亮难道还愁嫁不到好人家?”向闲却握着酒壶猛给自己灌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意思。 陪酒的大人看他喝得实在有些不像样了,赶紧劝了起来:“向大人喝多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高兴!我今天高兴啊!”闲却步伐颠倒,舌头都硬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兴,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喝喝!大家喝啊!” 其中有大人实在看不过去了,遂找了跟着闲却的小厮将他扶进了轿中,吩咐了几句这就将他送回府里。 坐在轿中,看着熟悉的街景,闲却的酒醒了一半。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遇到归来就是在这个地方。想到归来,他的眼中荡着几许迷惘。 想必这个时候归来正在家里生气吧!她生什么气?该生气的人是他才对啊!堂堂礼部尚书兼太子太傅的向大人在与官场朋友喝酒的时候,夫人竟踢开屏风闯了进来,不仅把官老爷们吓了一大跳,还教训了一位官小姐,临了还硬逼着夫君回家。这话要是传出去,人家会怎么想向家的门风,会怎么想他的持家之道,又会怎么想她这个妒妇?这样下去他还要不要当这个官,持这个家,做这个人? 他该生气,不是吗?她不懂什么三从四德,她违反了妇德、女训,她触犯了向家家规,她连“七出”的罪都担上了。回家后他该大声地呵斥她,指责她,教训她,甚至该休了她,不是吗?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一点骂她的念头都没有? 在外面装装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也就罢了,在人前耍耍夫君官老爷的架子也就算了,心里头他骗不了自己。他想见到她,好想见她。他根本不可能休了她,即便她犯下再大的过错,他也不能赶走她。 她不知道,若是她离开他或许会过得很好,可是没有了她,他就是溺水的亡魂,一刻也得不到安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纳妾,习惯了让归来睡在他的怀中,没有了她的芬芳,他会噩梦连连。这就是为什么成亲之后他从不睡书房的原因,这叫他如何纳妾、收房? 捏着手里的百兽尾,他再度回想起她离开时的表情,总觉得那其中有着几许决绝的意味。是什么意思呢?目光不经意间瞧见了百兽尾上的血红,他的神思更加苦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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