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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人家小两口亲热过后不是都相依偎着躺在床上吗?为什么我要在这里洗床单?”崔无上卷着袖子从盥洗室走出来瞪着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函为非。

  “因为床单脏了。”

  她的回答很诚恳,诚恳到崔无上转身进去继续洗床单,毫无怨言的那种。

  他几乎是怀揣着汹涌澎湃洗完床单上的血渍,擦干净手,他终于憋不住地坐到她的旁边,一点点蹭到她跟前。

  “函为非,其实你比表现出来的更爱我,对吗?”

  “那是你以为。”她极不配合地糗他,视线持续集中在电视上烂得不能再烂的广告。

  若是平日,崔无上一定会乖乖闭嘴,可是这一天,他真的很想进入她的心,一颗把自己交给他的心,他想看清。

  “为什么是我?当初为什么选中我做你的男朋友?你绝不像别人形容的那样滥交,你不可能跟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交往,你甚至不可能轻易喜欢上任何人,更不可能随便把自己交给别人。”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会努力把自己变成她唯一的男人。

  函为非斜眼睇着他,很快又转回到电视上头,手里的遥控器不停地换着频道,始终不曾停下来。

  “知道高中时候我有多羡慕邺朝露吗?有一个爱自己的父母还不够,她整天就把疼她疼到骨子里的大妈妈——也就是你妈挂在嘴边。

  “记得有一次下雨,雨很大,很多同学都在班里等着父母来接或等着雨小些自行回家。只有她扬着灿烂的笑容向我们宣告,她的无上哥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接她放学。

  “果不其然你来了,放学铃声刚响,你准时出现在校门口。邺朝露匆匆跑向你,你扬着暖暖的笑叮嘱她慢一点,小心摔倒。那一刻我忽然觉得雨停了,天放晴了,天地赫然开朗。

  “崔无上,你知道吗?那年我十七岁,十七年来,不!直到现在是二十年来,从未有人在雨天给我送过伞,从未有人扬着那样温暖的笑要我小心一些。从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我要崔无上做我的男朋友,我要他给我送伞,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崔无上没来得及放下袖子的手臂从侧面紧紧搂住她,柔柔地亲吻着她的耳垂,他发誓:“下一个雨天,我一定给你送伞,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她只盯着电视,就是不看他发誓时坚定的眼神。怕自己太过希望,然后会是长长的失望。不要承诺,什么也不要承诺,只要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抱着她,抱着她就好。

  ——其实,坏丫头只是想被一个人好好地爱着而已,仅此而已。

  下雨了,函为非没带伞,是故意的,她想有人来给她送伞,接她回家。

  等啊等,等到风大了,雨疾了,那个发誓会来接她的家伙依旧不见人影。函为非火爆地发出连环催命索,却怎么也打不通他的手机,他从来没有失踪这么久。

  她淋着雨回到了他们俩共同的家,屋子里黑乎乎的,他不在。她穿着湿答答的衣服蜷缩在双人床上,他摆脱处男身之后,这张床成了他们共有的,那上面有她的味道,也有他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是不断地重拨他的手机号,始终没人接听,心底里窜出很不好的念头。

  也许他会和妈妈一样,走出外婆家的门便再也没有回来看她——那时候妈妈也承诺会回来,会回来带她走的。可是没有,再也没有。

  承诺这玩意总是这么不可靠,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

  与其等待别人去履行诺言,不如主动出击,自己去实践他人的承诺——这也是她从小就学会的人生必修课。

  交往两年,她从未对崔无上说过我爱你。

  她爱他吗?

  爱,很爱,出乎他意料地深爱着他。

  早在高中时初见他那面,她便爱上了这个男人,当时她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和这个男人产生所谓的交集。

  已经和他相爱了两年,她还爱他吗?

  爱,很爱,爱到绝对不可以失去他。

  所以十八岁那年她主动挑上了还是别人男朋友的崔无上,所以二十岁这年她把自己交给了已经属于她的男人。

  她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以他的性格和人品,即使是出于负责任的角度,也不会离开已和他牵扯不清的她。

  爱与不爱,爱得有多深,这些问题都可以放到一边。永远不离开她,这才是函为非第一追求的。

  望着展示柜上方放置的那盒水晶国际象棋,她再一次盯上了那颗皇后。

  崔无上说她就像是国际象棋里的皇后;崔无上说国际象棋里的皇后只要不越子,它可以在棋盘里任意纵横妄为;崔无上说她就是他的皇后。

  皇后是吗?那她就如同这颗棋子一般任意横行一生,只要能让他永远守护在她的身边。

  她就是纵横爱情棋盘里的皇后。

  函为非找到崔无上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她颇费了些周折,但是不要紧,重要的是结果她还是找到了他,在崔氏医院的贵宾病房内。

  她寻找他的这一夜,他一直守护在病床旁,病床上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邺朝露——他的前任女朋友,还是青梅竹马的那种。而她昏迷的原因更让人震惊:坠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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