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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她出差在外,总喜欢买些小植物带回来做纪念。可是,她实在太忙,几天照管不过来,有些植物就奄奄一息了。她不想看到喜欢的东西在自己面前死去,就将这些半死不活的小东西交给他,随便他如何处理。没想到他全部带回来养,居然也葱茏了这么一片。难怪她看见他的书架上放着关于植物种植的书籍,原来却是为了它们。

  “这些植物你都没扔啊?”

  冀楝拿过旁边的喷壶给植物浇水,它们长得很好,没有辜负他的一番心血,“你交给我的东西,我哪敢扔?也许有一天,你还想要回去呢!”

  “你傻啊!”四月莫名地动了气,“我交给你的东西,又怎么会再要回去?即便我真的找你讨回去,你也不该给我啊!”

  她在说些什么呢?想他一个大男人,为了几盆植物跟她计较,他还是冀楝吗?

  气死我了——四月气得直喘气,日意说得对,这层窗户纸是不捅不破,否则跟在他屁股后面,等他一辈子,他也开不了窍。

  今天,咱们索性把话一次性说个清楚。

  “冀楝,别再隐瞒了好吗?”她拉着他走到厨房冰箱前,打开门,她指着里面的东西,“这些牛奶、方便面全都是我独爱的牌子。如果我记得不错,我办公室里就放着这些东西,不管我怎么吃,从未断过货。难道这世卜真有魔法吗?”这魔法便是他!

  不等他狡辩,她再将他拉到消毒柜前,“我只是随意提到要买浴巾,你就帮我买好了,还清洗、消毒。我不要的植物,你帮我养着,还等着我把它们要回去。你知道你的行为像什么吗?像一个丈夫,一个结婚多年的丈夫。”

  天啊!别误会,他不是想用这些手段捆住她的手脚,他只是依照本心做点儿什么。不是为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心,“我不是……”

  “别说不是!”四年了,她听了多少“不是”,她要听“是”。她要确定:他是爱她,是想和她共度一生,是她今生该等的人。

  “我不是傻瓜,你所做的一切我怎么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四年了,我们在一起相处了整整四年,你对我的好几乎是没有条件的。可是,你知道吗?我希望你对我有条件,我希望你要求我给予同样的回报。因为,我想给你,我想对你好,我想……爱你。”

  四年的情感终于从嘴角流了出来,她不想再忍。日意说得对,当今社会女生表白、求婚,甚至霸王硬上弓都是跟正常的事,要特别她就特别到底。

  “我爱你,四年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爱上了你。那次在后台见到你,明明是一副自信十足、稳夺冠军的模样,见到我竟然主动伸出手为我加油。你知道吗?当时我真的很生气,气你的笑容,气你伸出的手,气你的掌心居然那么温暖,气你竟然可以对每个人都露出无比包容的笑。

  “我不要你包容天下所有的人,我只要你包容我一个人——所以,我更改了参赛作品,拿出自己临时起意的挑战心去挑战你的目光,我要你这辈子都记住曾经在你意气风发的时候败给一个不起眼的女生。我要你这辈子都记住我,我不准你忘记。”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四月的挑衅;第二次朗诵比赛,她误以为日意是他女朋友时的吃醋反应;他们合作当主持时的无语真情;表演《四月的纪念》之前,在黑暗中她印在他唇间的那一吻;她拼命鼓舞他进电视台工作……

  往事一幕幕又上心头,四年来每个四月串成一条线。冀楝的心情豁然开朗,原来……原来他早已拥有最完美的“四月的纪念”,只是他们都未曾说出口。

  “你怎么说?”她催促着要答案。

  他却只是端详着那些植物,四年的感情涌在胸口,他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脑中惟一清楚的意识就是:她爱我,四月爱冀楝;她爱我,四月爱冀楝……

  他的呆滞被四月理解成沉默,四年的相处,她知道冀楝的行动总是比废话来得实际,但从未想过,他的沉默竟给她这么大的压力。

  接下来,他会说什么?

  对不起,我对每个人都很好,并不是对你有什么特别,我想你误会了——他当他是上帝拥有众多的修女?或者,他是宙斯,已经色到男、女、牲畜不分,全然不拘小节的地步?

  不行,越是猜测越可怕。

  她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权利,拖着他的手向卧室走去。她要证明日意的话都是真的,她要证明自己不是在自作多情,她要证明这四年来他爱她的心不比她少。

  冀楝这下总算有了反应,他试图挡住她的去路,不肯将最丢脸的一幕暴露出来。他准备了四年,恍如预备姿势做了太久,腿也麻,头也昏,身体冲不出去了。

  “等……等等!里面很乱,我收拾收拾你再进去口巴!”

  来不及了,四月粗鲁地撞开大门,迎面看到了日意描述的画面。他们第一次朗诵比赛时的合影,因为不习惯闪光灯,所以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他偏转的跟,四目相对,无语含情。

  他用了电脑处理技术,将他们两人相对的画面剪切下来,放大数倍,那照片就挂在大床正对的墙上,像两个人的结婚照。

  “你不会想对我说,你之所以把它挂在卧房里四年的时间,只是因为你很喜欢这个镜头吧?”她上前一步,他后退一步,跌倒在床上。

  回避了四年的问题,她不想再避了。她不希望下次哪个阿猫阿狗想从他手中夺走她,他又送上一句“与我无关”。

  “是……事情是这样的!”冀楝拼命从脑子里、心上搜刮形容词,爱情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先表白哪一句好呢?四年相守,该有个美好的开始。

  他该说些什么呢?“第一次见到你,觉得你很特别,后来渐渐地发现,我的目光止不住随着你打转。再然后……再然后……”

  这一刻,他说什么,不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四月今晚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把他的真心逼出来不可。

  “没有什么再然后,再然后——我说了算!”

  她再上前一步,冷冽的目光让房间的颧色起了变化。冀楝吓得向床上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她的手伸向他的外套,“日意说,言情小说里针对你们这种责任心过旺的男主角,最好的办法就是造成既定的事实,这样比任何语言都管用。”

  呼!什么时候他的衬衫已被褪到了一半?他觉得房间里的温度都能洗桑拿了,“你……你想造成什么样的既定事实?”

  “霸王硬上弓!”

  那年四月,燕过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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