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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四月猛地从身后拍打冀楝的肩膀,唤回了他飞远了的神志,却也pF厂他——跳。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将手中的报纸藏于身后。

  “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上午有课,所以过来啦!”说来也巧,偌大的校园居然让他们相遇,只是他今天怎么了?怪怪的。昨天晚会非常成功,结束之后他们还玩得很高兴呢!等等!他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好像是报纸。

  四月仲手想夺过来看看,“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没……没什么。”

  他越是遮着掩着,她越是想拿来看看,“什—么东西你要这么藏着?给我看看!”她眼明手快一把夺过来,冀楝想再掩饰已是徒劳。

  她的眼神实在够利,——眼就看到那段她否认冀楝是她男朋友的报道。心里头明白了他今天反常举动的原因,可她却依旧不明白他为什么见到她要把报纸藏起来。

  昨天记者问她的时候,她是实话实说,她和冀楝的确没有超越朋友的交往,他甚至从未开口向她袭白过。这两年来,他们的相处总是停留在朋友这一层面上,而他为她做的一切又不全然是一个朋友分内的事,她对他的反应、感觉也不是对普通朋友该有的心情。

  明明只差一步,他却始终不肯跨出。当校报记者采访她的那一刻,她机灵地盘算着他看到这份报道会不会来责问她,甚至会因为一时情急向她表白。

  她要的不多,只是一句出自他口中的真心话。他是男生嗳!他怎么可以这么别扭?莫非,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眼花缭乱,他对她根本就没有超越友情的特殊情感?

  换作别人或许不会产生这种误会,可他不是别人,他是冀楝,他是一个可以用双手包容天下人的冀楝。他对每个人都很好,这是她亲眼所见。也许,她也只是那每个人中并无任何特殊意义的“一个”。

  这种想法让她恐慌,四月清冷的眸光从报纸上移开,直移到他的脸上。冀楝不自觉地撇过视线,不愿与她真诚地面对各自心中最纯粹的情感。

  “那个……那个报道都是瞎……瞎说,我们……我们俩怎么可能有什么超……超友谊的关系呢?”他结巴的原曙是因为他根本不想说出下面的话,“我……我算什么?怎么配得上你四月?你会喜欢……喜欢的男人一定……定都是那种年纪一大把,事业……事业有成型的。我是什么……什么东西?一个笔记小弟兼图书管理员,我凭什么去喜……”

  “啪!”

  清脆的巴掌回荡在江南四月的校园里,冀楝被打愣了,呆呆地再也说不下去,四月被打疼了,心口揪成一团,还死命地拿白眼瞪着他。第一次打人,她浑身抖个不停,抖掉了所有对他的希望,也抖掉了本欲澄清的心意。

  她居然还屡屡向他暗示,拿出全部的柔情对他,她甚至放下女生的羞涩偷吻他,以期望他能洞察她的情感,先一步做出表白。他这个笨蛋竟然想将她推给别的男人,听听他的形容,他说的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她以为她想被人包养吗?

  不!笨的人是她,蠢的人也是她。她根本不该对这样的男生抱有任何期望,他的微笑盛满双手,那双温暖的手足以包容全天下,所以她四月之于他冀楝也就没什么不同。

  好!既然如此,她就彻底地放手。他们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各不相干。

  “你说得对,我才不会看上你这种没用的男人,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扭头便走,打人的人比他这个聊的厶辽凶熟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只是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沉吟许久。

  那年四月,墨斗苔幽。

  湖明翠藻,又是江南四月时。

  冀楝坐在中文系《美学》大教室里,今天教授有事不能到,他正好趁着难得的闲暇以手肘支撑着头望着窗外的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到了大四的四月,再过不久就要毕业了,生活对他而言似乎没什么变化。

  去年这个时候,他和四月为了报道的事大吵一架,也算不上吵吧!她扇了他一耳光,他木愣地送她离去。

  这之后是暑假,他原以为不见面就会忘了她。他真的做到了,那个暑假,他和东方日意疯玩一通,真的将喜欢她的意念抛到了九宵云外。

  新学年回到学校,他刚进校门就看到她穿着一袭水绿色的长裙正跟另一个男生说笑。酸酸的怒火重新燃起了他爱她的心,这一烧着就再也无法收拾。他终于明白,这辈子想甩开她——没门!

  以后每每在图书馆看到他,四月都刻意地避开,若是实在躲不过也绝对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呢!也想赌一把男子汉的气概,不拿正眼瞧她。偏偏心不从人愿,他想发狠劲,再不对她有所特别的心思,他的心、他的眼、他的脑却一再地为她纠缠不清。

  理智与情感玩着拉锯战,终于有一天,她骑着草绿色的单车从他眼前驶过,他痴痴地望着,贪婪地想将她的身影尽数留在心中。就这样,正在打篮球的他一个没留神扭了脚脖子。

  这原本也没什么,可惜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贱了。都伤成了这样,他依然不肯放弃当笔记小弟的机会。知道她这个学年出勤率为零的学科是《美学》,他硬是拖着伤残的脚一跛一跛走到了大教室的门口。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在等他,他如愿见到了水绿色的身影。怕她还在生他的气,他的声音有着刻意的小心翼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是她说他们俩只是朋友的,那他后面说的那些话也不算错吧!

  好吧!好男不跟恶女斗,她说他错了,他就是辅了——这是牛顿第四定律,最实用的定律。

  困难地挪动着受伤的脚踝,他只想离她近一点儿。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感觉真好,“你……你不是从不上《美学》课的吗?”

  “有笨蛋腿都受伤了还坚持上课,美学教授把它当成英雄事迹到处宣扬。我实在很想目睹英雄的尊容,所以就来了。”她低着头,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他行动不便的脚踝。

  被她这么一说,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你……你看到了,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一只狗熊而已。一个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惹得江南四月勃然大怒的狗熊。”

  “噗嗤!”她咧嘴露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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