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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水真的是怕了她,吩咐丫鬟掩上门,她这就换来,“真不知道这场婚礼到底是谁的,你难道一点不期待嫁给胜坚吗?他才华横溢又博学多才,风度翩翩又温文有礼。能嫁给他,真的是你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正在说话的依水猛地转过头碰撞到断云探究的目,她环手安静地凝望着大姐,似有所悟。

  这个比自己小上一岁的妹妹有时候实在是让依水有点怕怕,你永远无法弄清她在想什么,只能认命地着她来判决你, “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断云轻松地带过, “这件嫁衣穿在你身上很漂亮,也很……合适。”

  “大小姐、二小姐,肖公子来了。”丫鬟在门外轻声唤着。

  只这一声,依水顿时不自在起来,喃喃地说着:“我去把衣衫换掉,我这就换。”

  “不用了,让肖公子看看吧!”断云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外, “既然他是新郎官,他就有权知道嫁衣穿在谁的身上更合适。”

  “依水,你在吗?说好去看珠花的,新娘该配什么珠花才好呢?依水……”

  门缓缓地拉开,现出热情如火的肖胜坚,也现出他迷乱的眼神。显然,他完全被穿着嫁衣的依水震住了。在这一片喜气的红装映衬下,依水的眼神随着他流动。

  断云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她只是漠然地收回目光,将精力放回手中的纸上,她告诉自己要再看一家商行,要再赚个十万两的银子。

  至于其他的,对她而言都不重要,她不在乎,她对什么都不在乎。

  在她不在乎的誓言里,肖胜坚与依水去选新娘凤冠上用的珠花了,还有什么要置办的,断云也全甩给大姐了。

  如果可以,她会把这个“才华横溢又博学多才,风度翩翩又温文有礼”的丈夫甩给长姐吗?她会吗?

  难得今天所有的事都合望断云的意,才过一更人已经处于闲置状态。披上外衣,她踏着月色徜徉在春夜中。

  在这个院子里住了十八年,即使闭上双眼她也不会迷路。她真的闭上了双眼,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与全天下玩着躲猫猫。将所有的意识交给脚下,她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依稀听见阵阵萧声,她才惶惶然睁开了双眼。

  月色下那道熟悉的月白身影倚坐在西洲居的回廊上,他手持碧萧,夜色顿时扬起悠悠的哀愁,那可是属于他的心曲?

  他吹得动人动情,她听得在意在心。月明风轻,连天也要成全这片刻的相对。

  一曲终了,羿江愁茫茫然抬起双眼,她的身影就此闯进他的天地,“断云……二小姐,这么晚了还过来察看药田呢?”他不敢妄想她是来看他的,他只能认为她是为了药材而来。

  他的自以为是换来她的冷笑,一步步走到他身边,她率真地坐了下来。回头望望他的住处,她突然开口:“这栋别苑是我娘用她从娘家带来的私房钱盖的,除了新婚的头三个月,她活着的时候就一直住在这里,她死后这里再没有人住过。”

  江愁一惊,他知道这是她的母亲住的地方,但不知道这里在全府中有这么特别的意义。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让他住在这里?惊骇之余,他变得局促不安起来,“那我是不是不应该住在这里?这好像对大夫人不敬……”

  “她死了这么多年,应该不在意你住这里。再说,你不是‘活神仙’吗?”

  她语气里调侃的成分远胜于嘲讽,江愁不觉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心情放松的关系,压在心底的思绪一股脑儿全冒了出来,“对了!你要成亲了,我还没向你祝贺呢!祝贺你……”

  “祝贺什么?”她迷蒙的丹风眼紧瞅着他, “祝贺我要嫁给肖胜坚那个男人,是吗?”

  被她这么一追问,他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直觉告诉他,她并不喜欢这场婚礼。为什么不拒绝?这个问题他问不出口,他只听见自己的嘴巴这样询问着:“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感觉说得有点过火,他随即转移话题,“我是你买下的奴仆嘛!”

  在这样的夜晚,他的话,她的婚礼,屡屡让她感觉不舒服。或许是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她打起诨来, “都交给二娘和大姐了,要是惜虹喜欢,她也可以来插一脚。”

  儒生终是儒生,这种事情总是忍不住摆出端正的态度, “这是你自己的婚礼,一生就这么一次,你该……”

  突然间,她的手握住了他的,她深不可测的眼眸装下他未出口的话语, “不要再提什么婚礼,不要再提了。”

  她的手冰冷,相信同样冰冷的还有她的心。这样的感触让他无怨无悔地奉献上自己温暖的手掌,即使不能陪她一生,只这一刻也是永远。

  月光覆上她的身体,此刻的断云显得脆弱而娇嫩,她不是那个可以执掌整个天下商行的女商人,她不再是为了顶住“天下首富”的匾额而心狠手辣的“阎罗望”,她只是一个需要人爱、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

  “陪我走走。”见他没有言语,她讷讷地道:“可以吗?”

  “哦!可以。”没想到阎罗王也会询问小鬼的意见,他手握着碧萧匆忙站起身,随着她的方向跟了过去。

  她走得很慢,似乎在刻意放慢速度。春夜还是有些凉的,她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地颤抖,看得他有些不忍,忘记了儒生心中该有的主仆、男女差别,他脱下月白的衣衫披上了她的肩头,“很凉,你的身体不好。”

  断云没有倔强地辩解,温顺地披着衣衫,贪婪地吸取着它所携带的温度,那属于他。

  弯弯曲曲地走了一长段小径,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也就沉默地陪着她。潜意识里,他希望这段路可以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也就没有所谓的婚礼。

  几乎是刹那间,这样的延续被打破了。不远处人声嘈杂,断云本想绕过去,但就在这时候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从一道男声里掉了出来。

  “我不能娶断云!我不爱她!”

  江愁惊愕的双眼定睛望去,是肖胜坚!是那个将要娶断云的肖公子。和他相对的不是别人,正是断云的大姐,望家的大小姐——望依水。

  肖胜坚徘徊着,他的烦乱被他的脚写在了地上,

  “依水,我不能娶断云,因为我真正爱的人是你。”

  依水挣扎地甩动着双手, “可是……可是你为了她毅然离开了肖家,你还说你很欣赏她的魄力,再过几天你就是她的丈夫了。”

  “不!我错了,我完全错了。”他痛苦地摇着头,“的确!她是有着非凡的气势、无与伦比的魄力和刚毅坚定的心,她的确让我佩服,让我欣赏。然而这些都不足以成为爱,不足以成为我与她共度一生的理由。我可以远远地观望她,却没有足够的勇气跟她相知相守。这样的感情让我如何娶她为妻?原来,我以为我可以的,直到看见你,我这才明白,我需要一个可以跟我分享诗赋之美、琴棋之乐的女子。这个女子就是你,也只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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