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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去妓院?”他的眼瞪得可以装下整个她。

  “那是一个谈生意的好地方。”甩开衣袖,她不再逗留,让一颗清爽的心重新去战斗,“药田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要是睡不着,我书房里的书你可以拿去看。若是不完整还回,便以十倍的价钱从你月俸里面扣,你准备做我三世奴仆吧!”

  “呃?”他傻傻地望着月下单薄的身影,心在这一刻失去了动力。

  夕阳西下,望府南隅的一角却格外热闹。原本这里是一片空地,清清冷冷,自从几天前羿江愁落户这方院落,生气也随之而来。就像现在,二夫人正带着大小姐、三小姐过来瞧他呢!

  “羿公子正在忙呢?”二夫人将随行带来的糕点放在一边,客气地问候着。

  江愁放下手中的药锄迎了上去,“二夫人,我不再是什么公子了,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叫我江愁吧!”

  “好啊,江愁哥哥!”说话的惜虹是家中的幺女,最得全家人的宠爱,“我有一个范成哥哥,现在又多个江愁哥哥,真是太好了!”范成是范大管家的儿子,从小跟她们姐妹几个一起长大,这些天出外办事去了,所以江愁一直没能见到。

  别被惜虹可爱的外表所迷惑,她可是个标准的闯祸精,有她的地方就有灾难。十六岁的她天性开朗,孩子气较重,很容易相处。她常常来帮江愁收拾药田,不过有她在,往往是江愁跟在她后面收拾残局。

  安静地站在一边的大小姐依水就属于典型的大家闺秀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她完全继承了母亲的长相,丰腴的姿态美得不可方物。刚过十九,该是嫁人的年岁了。不过她花钱的速度实在是有点吓人,不知道除了望家这种天下第一富甲,还有谁能够养得起她。

  总之,她们娘儿三个都是很好的人,对江愁分外照顾,让他在公子变仆役的过程中不至于完全失衡。相比之下,二小姐就差太多了。把他发配到这儿来之后,自从那个清冷的月夜就再没管过他,他也没机会见到她,听说她去了定州察看商行营运情况。

  江愁在心中告诉自己,没有她的存在更好一些,他图个自在。只是,他每晚都会在她的书房里看书,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会赶到门廊处瞧个仔细,简直像在等待一个远游的知己。偶尔,他还是会认真想起她骂他的那些话以及那张病态消瘦的脸。

  她说得对,他根本不是什么“活神仙”,他只是徒增人笑柄的蠢蛋罢了。其实他一直隐约知道施药背后的丑陋,偏偏不肯正视,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该把全部的责任推给她的“心狠手辣”。

  想起她,突然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张苍白的容颜似有无限张力,却又无丝毫人的真实情感。究竟是怎样的生活造成她那般的性情呢?

  “二夫人,容我多嘴问一句,二小姐她……不是您亲生的吧?”他这是明知顾问,“西洲居”伪萧条就是最好的证据,望断云的亲母早已去世,他想知道的是她背后的故事。

  二夫人手中的丝绢轻轻拭了拭唇角,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江愁,你人这么好,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家人,所以有些话也就不瞒你了。

  “断云是大夫人生的,大夫人过世得早,老爷直没有续弦,所以望家没有男丁,就三个女儿。断云继承了她娘的聪慧,诗词歌赋无所不通。老爷见她这般伶俐,便断了她的女子才学,改教经商之道。到了她十四岁那年,老爷开始不断地将望家生意交给她,以至到今天的局面。”

  难怪!难怪她对二夫人礼节大于亲情,原来是这般因由。江愁拿起药锄拨了拨土,他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变得透明,“二小姐她……她除了支撑商行的事务,还有什么别的兴趣吗?比如琴?棋?我看她的气色不大好,需要好好休息。”

  依水浅笑着摇摇头,“江愁你有所不知,二妹她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她根本没时间跟我们坐到一张桌上进餐,你想她还会有时间做赚钱以外的事吗?”

  “也是哦!”

  惜虹突然插了一句:“那二姐什么时候嫁人?”

  二夫人轻声叹气,“这就得看肖家那边了,说起来肖公子和断云的婚事还是十多年前决定的。”

  “嘶——”江愁手中的药锄一歪,手臂上留下长长一道红印。血,沁了出来。

  “江愁,你没事吧?”依水拿着手中的丝绢轻轻为他拭去血渍。

  惜虹拉过他手中的药锄开始帮忙,“江愁哥,你也太不小心了,瞧我的!”

  “不用了,三小姐,我看还是……”他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费了好大劲才种上的草药就这样被当成杂草给刨掉了。依水提供的丝绢除了包扎伤口还可用来擦眼泪,真是妙处多多啊!

  “娘,你说二姐真的会嫁到肖家吗?如果那样咱们家的生意谁来处理?”

  惜虹还在那儿奋力地毁坏江愁的劳动成果,他却连劝阻的力量都提不起,满耳朵里都是婚事,“阎罗望”的婚事。

  二夫人也正为这件事担心着呢! “再怎么说断云总是女孩子家,迟早是要嫁人的,不能为了望家的生意牺牲她一辈子的幸福。可是,她若真的出嫁,那望家又该怎么办呢?”

  后来二夫人和大小姐、三小姐又谈论了什么,江愁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徘徊在莫名其妙的挫败感中。

  二小姐会嫁人吗? “阎罗望”会就这样轻易嫁出去吗?一个撑起“天下首富”牌匾的女子会接受孩提时的婚约吗?

  她会吗?她不会吗?

  等等!稍微等等!她嫁不嫁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在烦恼些什么?他为什么在思考这个问题?他都在乱想些什么啊?收拾药材!收拾药材!

  他努力提起神,挥起药锄,把自己亲手种的药材他把它们给锄了!

  感觉不对!就是不对!

  羿江愁坐在庭院的回廊上,心里总觉得府中的气氛很诡异,紧张中透着一股压迫感,似乎暴风雨即将到来。

  他探出头,不偏不巧看到了暴风雨的前兆一望家二小姐从定州回府了。几乎出于直觉反应,他站起身愣愣地看了过去,迎视着那张消瘦的脸,身体里有个东西在狂野地奔跑。那种感觉很陌生,他就快抓不住了。“居然会让一头猪去管理粮行,你们想卷包袱回去吗?”

  声音不大,听上去很平静,似乎没有什么怒气,可那微挑的丹风眼却足以杀死跟在她后面的所有人。从江愁的角度看过去,几位大管家额头上都布满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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