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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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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帕下是一张低垂的脸,是新人的羞涩吗?那她手中这把红伞又是为了什么?别恨怔怔地望着她手上的红油纸伞,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面前的红色新人不是其他,就是他遍寻不着的……见日开。 “你是……” 垂柳一般的脸微微抬起,正对他的是龚榭深着粉黛的俏脸,依旧是新人该有的红色装扮,可她的脸上却多了几许苍白。 “我是你的新娘。”她轻启唇角与他盈盈相望,眼眸中是压抑不了的期待,她等这一天已等得太久。 别恨居高临下望着坐在下方的她,她的眉眼之间分明有着几多熟悉,又有某些不同,“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新娘啊!”她还是那句话,眼中却很恳切。 “可你手上的红油纸伞是……” “是日开给我的,她说握着这把红伞出嫁,会给我带来好运。”她比他还快一步找到了答案,让别恨无从追问下去。 索性坐到她的身边,别恨微眯着眼细细打量她手中的红油纸伞,接过伞,他的指尖轻抚着它,像抚着它的主人,“日开她……走了?” 她沉吟片刻,口中吐出“也许吧”,显然她并不愿意回答。他也不逼她,既然是洞房花烛夜,是该以她为中心的。他倾身上前,手却紧握着袖中的牌位,“该休息了!”他的手探上她的叠出红边的衣领,这就要扯开它,一探她的芬芳。 就在他使力的前一刻,她突然推开他的身体大叫:“不要!” “不要?”他深锁眉头,“你是我的新娘,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不要什么?” 不要……不要……她垂着脸,说不出半个字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不要什么,她只是不想他碰她,可理由呢? 她不是早就想嫁他了吗?想着要做他的妻,这愿望已许久了,就在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这一刻,她为何不要? 不给她思考的空间,别恨冉进一步,将她逼到床边。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身体里这巨大的威慑之力从何而来,好似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这种人格始终埋在他的身体深处,只是不曾挖掘。 也许,这样的人格才是真正的他,那个被外公选为卧泉山庄少庄主的他。 “别再闹了,我们真的该休息了。”轻扯她腰上的红带,她的外衣顺势脱下。她显然被吓坏了,不是抱住自己的身体,而是用力地推开他大吼着:“不要碰……不要碰龚榭的身体!” 别恨直直地望着她,看不出任何惊讶之色,上前一步,他为她拉好脱下的衣衫,垂首的瞬间,他在她的耳际说道:“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日开。” 他知道是她,他一直都知道?日开怔怔地望着他,像望着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他现在的眼神好熟悉,难道说他想起了……不可能的!他决不可能再想起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我?” 别恨浅笑着抚上手臂上的牙齿印,她那一咬还真狠,这伤痕怕是一辈子都消不掉了,“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在一身红装的扮相下露出苍白的脸。”她曾说过做了十二年的鬼,她的阴气太盛,即使借尸还魂也是苍白遮面。她还说过,虽然她的脸是透明的,但隐隐的还是透着一缕苍白。 他记下了,她说的每句话他都记下了。 沉沉地叹了口气,别恨坐在桌前,合欢酒还在桌上,没动过。日开挪动莲足走到他的身边,他的沉默反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你在生气?” 气谁?她吗?那他岂不是更有罪,她从花轿上下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新娘不是龚榭,可他还是跟她拜了堂。 他对不起龚榭,更对不起卧泉山庄,可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迁就她了。 “她在哪儿?” “那夜我在她的房中放了些迷香,趁着她熟睡的时候,钻进了她的身体,她的魂魄被收在了这把伞里。” 她不会有这么高深的法力,能做到这种程度,一定还有老鬼头的帮忙,“他……为什么会这样情愿地帮你?” 因为感动——她不能告诉他,就像她不能告诉他,她爱他多年。 是的,很多年了。 从十二年前第一眼看见他,从跟着他爬上那枫叶楼,这十二年漂泊的岁月为的就是成为他的妻。 她以为借着龚榭的身体嫁给他,以为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以为与他洞房之后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她不知道即使他碰触的是龚榭的身体,她的灵魂,她都不能忍受。 爱至深,情方可悲。 “让她继续睡吧!”李别恨望着手边的合欢酒,独饮一杯。 他脸上从未有过的从容让日开明白,这一次大局已定,容不得她再有所选择。撑开红油纸伞,龚榭的魂魄在飘渺如烟中回到了她的身体,魂魄未定,她倒在床榻上沉睡徐徐。 红伞下依旧是日开透明的身形,小小的脚走到床边,望着龚榭的身躯,她眨巴眨巴眼睛,眨去所有的泪花。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强占她的相公了。 撑着红油纸伞,她爬上他身边的圆凳坐定。伸手想要拿剩下的那一杯合欢酒,别恨却先她一步抢过了杯子。 难道说他连她最后的愿望都不肯成全吗?她好想哭,更想在他剩下的一只手臂上留下一排齿痕。 别恨不去看她眼中的凄凉,从袖中拿出那方刻有“李氏日开之位”的灵牌,他将酒倾倒而下,“拜了堂,进了洞房,喝了合欢酒——日开从今起是我李别恨的鬼妻。” 泪花闪现,他在她的眼中变得模糊,李氏日开——她一直追寻的名分吗?还有爱呢? 他忘了给。 咸咸的泪水混进酒杯,她的合欢酒是苦涩的沉淀。做了十二年的鬼,该到头了。 “别恨。”她只想知道一个答案,“如果我不是鬼,我是说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十二年后在你去宣州娶亲的路上,我们重遇,你会背弃你爹的命令,娶我为妻吗?” 别恨手中的酒杯没能送进口中,停在心的位置上,他茫然地望着跳动的鸳鸯烛,那一对对闪动的火光是为了她吗? 不回是默认还是否认,日开寻不着答案,却告诉自己:是该死心的时候了。 “如果我不是鬼,那该多好……那该多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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