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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斜日又问,“我除掉自己的妹妹已经被革嫫子民看做冷血,如果王上除掉身为长辈的姑姑,百姓又会怎么说他?”

  这只会给天下人民留下叛乱的口舌——素蓥王后正是利用这一点削弱朝向斜日的民心。

  斜日再问,“即便王上登基,那些想要推他下台的赤衣贵族、银族臣子时刻准备拿先王传位给我的遗召逼他退位,你又有什么办法改变先王的决定?”

  诚然,素蓥王后根本没有有力的武器堵住悠悠之口。

  难道斜日做这些真的全都是为王儿巩固江山?素蓥仍不肯相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无所忌惮。”斜日放肆的本性又露出来了,“我不在乎别人说我冷血或是阴狠,我不在乎日后有人向我报复或是拿我做历史文章。因为,我根本不在乎那张椅子。”

  她要的只是他而已——目光锁紧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骆品,她知道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

  将那封可以救命也可以将天下推进战火中的符咒丢在摇椅上,仅着白衣的斜日陪着他坐在地上。青石沾了夜气变得寒冷无比,她握着他的手却觉得温暖。

  “王嫂,你还是看看王兄留下来的这封信吧!你会明白一切的。”

  素蓥王后拿起信,见是先王的笔迹,顿时认真看了下去。这一看,竟看出个惊天变色。

  “这……这不可能!”抖动的双手甩着那封信,素蓥几近崩溃,“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先王怎么可能是……”

  “现在你知道王兄为什么宁可把王位传给我,也不留给他唯一的儿子了。”在王兄心中,只有她才是王位的唯一继承人。

  机关算尽的素蓥王后仍不肯相信这瞬间降临的真相,她慌乱地摇着头,拒绝承认事实。若真如先王信中所说,她和王儿便都活不成了。

  “王嫂,你不是很喜欢斜阳殿里那套竹子雕成的摆设吗!”

  斜日提醒她当年之事,“那还是我小时候,为了哄我开心,王兄召集了宫外的工匠来了场比试,手艺好的匠人可以封臣,更能从蓝衣升为青衫。许多匠人都来参加比试,最后我独独对那套竹器情有独钟,我记得那位匠人姓‘管’。就在王兄即将对管匠人封赏之前,他看到了我捧在手中的一件竹器研磨坛,坛中刻有一首诗,最后一句我至今仍记得真切——青蛇若蛟踞坛中。”

  青蛇装作龙的模样盘踞在神坛中,然青蛇终究是蛇不是龙,迟早有被神明,被天下人看穿的一天,它唯有在真相被揭露之前将所有可能知晓它真实身份的人咬死。

  青蛇若蛟踞坛中——这一再普通不过的诗句,却让素蓥王后听了为之神色大变,还有更令她惊讶的。

  “前段时间,机缘巧合,当年管匠人之女入宫做了女官,我从她口中得知她爹娘一夜之间全被黑衣人所杀——王嫂,你觉得管匠人夫妻为什么会死?”

  素蓥王后跌跌撞撞摔倒在地,手里捏着那封信,她是捏着一把刀,一把足以杀了她和王儿的刀啊!

  这么多年来,她设计想除掉斜日,跟罢月争斗多年,到头来全是一场空,她和王儿根本没有资格待在王宫中。

  “哈哈哈哈!”素蓥狂笑不止,她指天大骂先王,“沧江啊沧江,你居然把这个秘密埋在心中这么多年,我是你的王后啊!你为什么到死都不告诉我?”

  你宁愿告诉斜日,也不对我这个妻子说半句。宁可将这把可以要我和儿子性命的利刃放在斜日手中,也不肯给我们娘俩留条生路。

  沧江啊沧江,你身为王上,只有我一位妻子。我虽身为王后,生下王儿,却从未得到过你的心。你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到底是谁?

  素蓥嫉恨的目光化做刀锋插进斜日的身体里,她嫉恨她所拥有的一切。

  “现在我和王儿落在你手里,你想怎样?要报我下毒害你之仇吗?你想怎样,大可以冲我一个人来。两次下毒都是我一人所为,王儿禀性敦厚、善良,看在他叫你一声‘大姑姑’的分上,看在……看在他是你王兄唯一仅剩的血脉分上,你……你放过他吧!”

  再狠毒的人也有想要保护的人——斜日也是一样,天下人说她薄情,她的浓情只予她想给之人。

  抽过素蓥王后手中的那封信,斜日从怀里掏出引火棒,一点火光将这个惊天秘密烧成灰烬。

  在素蓥王后惊愕的眼神中,斜日还是那句话,“我对那张椅子不感兴趣。”

  她懒得去掌管天下,懒得去照顾整个革嫫子民,懒得为了权力谋划算计。

  她要的只是一个家,一个有他的家。

  斜日费力地扶持着早已昏迷的骆品进了卧房,留给素蓥王后的还是那身落了补丁的白色单衣。

  那是她从他身上抢下的温暖,她至死不肯松手。

  “斜日……斜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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