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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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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来之则安之,赋秋常年的才子风范不会因为这些突发状况而丢抛,否则他也当选不了“中原三大才子”。 挑了离自己身侧最近的那张桌子落座,赋秋挑眉望去,这里每张桌子都很干净,与其它酒楼沾满油渍的肮脏相比,实在是连半点儿油水都不沾。不会是……不会是已经许久没有客人临门了吧? “小二!店小二!”想知道这家店是否具备天下第一厨的水准,惟有亲自用舌头一试。 只是,他嚷了半天,为何无人出来应他?这店不会连店小二都没有吧?厨子、掌柜、跑堂的,全由一人担当?难道这才是天下第一厨真正的功底? 赋秋惟有抛弃才子的矜持,扯着嗓子跟泼妇似的喊了起来:“有没有人啊?到底有没有人啊?” “来……来了!” 两道人影急速冲到他跟前,一胖一瘦,胖则胖过猪,瘦则瘦过猴,简直是一对活招牌。“客……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赋秋挑起眉,手中的折扇也因为疑惑折了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伙计见到他会泪流满面,他长得很像洋葱头吗? 两年半了!整整两年半,终于有客人上门了,这让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如何不激动。 自从小姐接掌斓彩楼,起初两个月,看在仙逝老爷的份上,再顶着“天下第一厨”这块御赐的招牌,他们的客流量还不算小。只是,客人们全都是那种吃过一次便绝不再做回头客的主。 到了第三个月,他们惟有以廉价到全情赔本的价格去吸引客人光顾,这办法也只勉强维持了两个月。有的客人说,这里的东西虽然便宜,但嘴巴受不起虐待。连最不挑剔的农夫也认为,饭菜的价格再低,看大夫买药的钱却贵得离谱,为了节省去药铺的花费,绝不光顾“烂菜楼”——从此他们斓彩楼正式更名为“烂菜楼”。 等到第五个月,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开始站在店堂门外拉客人。也不问对方想不想吃饭,先拉进来再说。这种强迫就范的方式断断续续又蔓延了两个月,直到某天,一位在店里被迫吃过饭回家后拉稀拉掉半条命的倒霉鬼一纸诉状将小姐告上公堂,这才告一段落。 好在县官看在太祖皇帝曾亲赐“天下第一厨”牌匾的份上放小姐一马,没有多加为难,但至此以后,斓彩楼真的升格成他人眼中的烂菜堆积地,就连小姐开出“放血免费大派送”都无人肯光顾。可见, “烂菜楼”篱的名号做得有多到位,简直深入人心。 就这样斓彩楼开始经历它名存实亡的旅程,两年半来,这位身着青衫的翩翩公子竟是第一位主动临门的贵客。 “客官,您想吃点儿什么尽管报上名来,咱这店可是当年太祖皇帝亲赐的‘天下第一厨’,您要什么咱给您做什么。” 嫌宣传的力道不够,小猴子紧跟着朱二胖子的话说道:“咱厨子的手艺那可是一绝,绝对配得上那块牌匾。”整句话是:绝对配得上那块断成五瓣再接上的牌匾——这就叫“残缺美”。 对他们的吹捧,赋秋不予置评。他又不是傻子,这家乞丐不上门,苍蝇能饿昏的酒楼厨艺到底如何,根本是有待商榷。若非皇命不可违,他早就掉头走人了,哪会在这儿逼着自己受煎熬。 还是先见到他们当家的,将皇后口谕传达了再说吧! “我想见你们当家的。” 闹了半天不是来吃饭的主? 朱二胖子和小猴子面面相觑,顿时泄了气,两根食指极度有默契地指向后院,连口气都比刚才弱了三分:“在后院呢!” 蔡当家的在后院啊? 那赋秋礼貌周全地欠了欠身,“好!我这就去见蔡当家的。”他撩起前襟向后院挪去,手中的折扇舒缓地摇动着,颇有大家风范。 入了后院,顺着回廊一路行去,他极佳的眼力依稀见到一方宽阔的背影。虎背熊腰是他的最佳形容词,五大三粗也不为过。 那身高,那样板,在他一个才子看来,有这副身板的男人着实粗壮了些。 他身为无字酒庄的庄主,见过的世面不少,知道身为一顶一的大厨必须具备一副好身板,没有强健的体魄是无法长时间站在炉火前施展功力的,更别说好的大厨还必须有一手好刀功。 说到刀功,赋秋清澈的眼眸中立刻飞进六把切菜的大刀。那刀锋利而健,直朝他飞来。好在赋秋脚下步伐极快,扇面流转间已挪出了危险地盘。没等他那口气沉入丹田,飞出去的刀口居然转个身再度飞回来。 赋秋躲闪不及,只听“嗖”的一声,耳畔两道凉风滑过。好在身体没有任何痛觉,他也没太在意,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大难不死。习惯性地伸出食指和中指,他从容地想要捋顺两鬓青丝,以平息身为才子该具备的处变不惊。 这一次习惯没有顺从他的意愿,他探出的食指和中指没能如愿以偿地找到待在两鬓的发,空荡荡的指间让他的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不安。 目光不期然地落到地上,那里正呈现着两缕青丝。赋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瞪得眼珠突出,瞪得七窍生烟。这一回不用他顾作潇洒地甩开扇子,自然界的凉风主动送那两缕青丝一程,直吹过墙头,吹过他的手所不及之处。 发……他的发……才子的发…… “杀!杀杀!杀杀杀——” 从身后传来的吶喊声伴着犀利的刀刃声,惹得赋秋眼前一花,脚下一软,形象全无地跌落在地。 谁?谁要杀他?他可是才子,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赋秋。 算了,挣扎无意,逃命要紧,皇命敌不过老命,赋秋决定走为上计。他扶着廊柱这就要站起来,谁知那长了眼睛的六把刀再度向他飞来,双腿微抖,赋秋终因害怕倒在了地上。 头不敢动,视线左右瞄瞄。结果发现,有两把刀刃插在了他身后的门板上,正紧贴着他的耳朵,稍作移动甚至能感觉到刀刃上的寒气。他的头顶上方也顶了一把刀,只要身体抬起,才子的脑袋瓜就会变成两半。还有两把刀落在地上,擦着他的大腿切去了左右两段裤管。最厉害的是那第六把刀,不偏不倚正切进他的双腿之间,只要再前进一寸,那家势必断后。 好厉害的刀法,在这紧张的一瞬间,赋秋蓦然想起了“天下第一厨”那块牌匾曾经遭遇的悲惨过去。想来,它的命运也跟他一样多舛吧! 这位使刀的凶徒连先皇御赐的东西都敢切,赋秋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皇命虽然沉重,却重不过小命。 他上有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专门引人犯罪的老母;左有被老母百般蹂躏不敢还手,只等着他去救的啰嗦老爹;右有好不容易嫁出去,至今时常闯祸,说不定明天就被休回家的祸害姐姐凉夏;下有喊着他“小舅”,却把他当孙子欺负的芳龄四岁的外甥女一这一家老小全得由他照顾,死也不能死在这儿! 逃吧!才子也有无力的时候。 只是,大爷、大叔、姑婆、婶娘,谁行行好,帮他把头上那把刀拔去啊!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他那赋秋没啥色心,只认古书,不该死在这当口吧!有辱才子名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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