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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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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或许你不再那么冷酷,但你还是习惯所有的感情都藏在心中——心里有话要说出口,要不别人怎么会知道?”这句话对他同样有效。 杜蘅顽皮地冲他笑着,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永远可以在摔倒的下一刻找到站立的支点,这就是杜蘅。 笑容中卓英冠依稀想起了当年初见她时的样子,那时候她还很年轻,笑得很青涩,却也绽放出属于青春的绝色。 “你知道杜蘅是什么吗?它是一种马兜领科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常生长于阴湿的林中或草丛中。它长有淡紫色的纤细嫩茎,一茎一叶,叶片呈肾形。叶片的向光面呈青色,背光面呈紫色。杜蘅的马蹄形叶非常美丽,而且它能散发出诱人的芳香气味……” “杜蘅可不是普通的植物,它是中华凤蝶赖以生存的载体。” 书房的门外倚坐着两个人,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用可乐干杯。动作之潇洒,除了卓远之和幸之雾这两个乱七八糟的人,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做到了吧! “没想到卓冠堂少堂主竟然会躲在门边偷听,很无聊哦!”之雾大口喝着可乐,如果她手中握的是酒瓶,早就醉倒在门口了。 想将他一军,卓远之可不吃这一套,“\\*\\*还是挺可爱的。” “不用拍她的马屁,对我而言——没用。” 跟杜蘅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之雾不了解母亲。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有母亲的生活,可当这个女人真的站在她的面前,她才明白,“母亲”这个词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 诚然,她佩服母亲的勇气,却拉不回这些年她们之间天然形成的隔阂。 “她不是合格的母亲,我也不是优秀的女儿。”太相像了,两个女人之间实在是太相像了,所以才会那么难以靠近,这大概就是同性相斥吧! “不像!你和她不同。”卓远之用易拉罐冰她的脸颊,折腾她,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你比她懂得珍惜。” “那是因为她的感情来得太容易了。”人习惯性地会忽视轻而易举得来的东西,感情也一样。之雾托着腮慢悠悠地说着,“你说,我要不要帮她一把。” 她又要给自己找麻烦了,真拿这个丫头没办法,“你想怎么帮她?” 这就不用他操心了,只要她想,就一定有办法能帮杜蘅——她的母亲。现在重要的是,“还记得卓爸跟她说的那句话吗?” 他们偷听了那么久,爸跟杜蘅说了那么多话,卓远之哪记得是哪句。难道是——“心里有话要说出口,要不别人怎么会知道?” “对啊!对啊!”她冲着他直点头,像是找到了关键的缺口,“你看你这个人,明明知道这个道理,怎么就不照着去做呢?巨不可爱!” 这丫头倒是会钻语言的空子,竟然用他的话来激他,以为他是笨蛋吗? “幸之雾,你找死!” 她才不想找死呢!早在他发火的前一刻,她就找好了逃生路线。一路飞奔,她的看家本领就是逃跑。 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跑,在卓冠堂内展开了追逃大战。那么年轻的身影像极了二十多年前,在这里奔跑的两个人…… 幸德书在罗兰德学院的讲座已经全部结束,这里没有他再留下来的理由。他也没有犹豫,嘱咐封千里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里。 对着门,幸德书只等着封千里的到来。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门口的脚步声,他急切地拉开门,连行李都提了起来,“千里,你怎么这么慢?快点儿!快点儿!咱们这就走……” 行李掉在了地上,幸德书的脚边,“是你?” 他的表情干吗那么惊讶?幸之雾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出来,“是我!”瞧着那个掉在地上的行李,她的眼睛总算找到了地方,至少不用对着幸德书那张脸了,“你要走?” 幸德书尴尬地将行李挪到一边,“是。”他不想待在这里,一刻也不想。 了解他的心情,看到他之雾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既然来了,总不能浪费交通费,好歹也要达到此行的目的才好,“那个……你……你不去看看妈……妈妈吗?”多少年都没提过妈妈了,突然在前父面前提起这两个字——很别扭! 听之雾提起杜蘅,幸德书的诧异不是一点点。很多年以来一直是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排除血缘关系,之雾对杜蘅几乎没有什么感情。虽然这样说有些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之雾那偏执的个性,爱得绝对,漠视也做得绝对。 她会在这时候提起杜蘅,幸德书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嘿!”之雾轻松地耸耸肩,“你这种说话方式哪一点儿像律师?完全没有条理性,太感性了嘛!” 记忆中,幸德书从来都不会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的,从前他跟她说话的时候都端着大家长的架势,现在感觉他们之间就像是完全平等的两个人,两个陌生人——不知道这种改变究竟是好是坏。 她跟从前不一样,幸德书忍不住凝望着她。从前她不会有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即使他们是父女,也总觉得之间阻隔着什么,不如现在的轻松。 “怎么想起来读法律?你不是说什么也不当律师的嘛!” 幸德书拉过转椅让她坐下,她小的时候,总喜欢爬上他书桌前的大转椅,然后让转椅带着自己转个不停。那时候他工作很忙,不喜欢她的打扰,每次看她玩转椅,总把她从椅子上揪下来。等他有时间让她玩转椅的时候,她已经不再爬上他的转椅了。 之雾没有那么多的回忆,小时候的事她全都记不清了,追求快乐是要放下很多不必要的记忆。可是,坐在转椅上,她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不停地转动再转动,让自己围着一个点画出一个又一个圈圈。 “其实也没什么,高中的时候我就想学法律,后来去了英国很自然地就选择了法律专业。我想当一名律师,不是因为我父亲……不是因为你是名律师,而是因为我想。” “跟卓远之有关?”幸德书无意中就提到了这个将他和女儿分割开的男人。 他的语气不似以往的烦躁,就像两个朋友在谈论心事。之雾也没有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坦率地说,她会选择律师作为未来职业的方向的确跟卓远之有点儿关系,“以前看你帮人打官司,讲究的是证据,追求的是法律。可是道德呢?情感呢?正义呢?我看不见……” 她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望着幸德书,她不希望刚刚建立起的和谐又被打破。幸德书没有发脾气,只是点了根烟,静静地吸着,这已经算是一种鼓励,至少让她有机会将话说完。 “我看不见这些,我只看见你像一个法律的工具为那些有钱人辩护。我不喜欢那种感觉,巨讨厌那些有钱有权的人犯了法还耀武扬威。我不想当那种律师,所以那时候你要我跟你去英国,我说什么也不肯。可认识了卓远之以后,我的视野变开阔了。” 幸德书手中的香烟沉积出长长的烟灰,他的手指轻微地一抖动,烟灰撒了一地。 她顿了下来,不说话,只是提着眉眼望着他。幸德书眼波流转,将她的警惕收在眼底,“说!接着说!” 是他要她说的,说错话也不是她的错哦!提着胆子,之雾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这个顽固不化的大律师,“卓远之告诉我,正义就是正义,邪恶永远摆脱不了黑暗,这是金钱改变不了的。金钱同样改变不了情感,连法律也做不到。你可以判他死刑,但你抹杀不了他的感情,他心底的正义——你可以说卓远之是黑道人物,但他比很多白道上自认高雅的人士更有正义感,至少他是堂堂正正的男人。” 你可以不当好人,但,请你做个堂堂正正的人,这样的人至少可爱,也值得爱。 说出口了! 她终于对着幸德书说出了她眼中的卓冠堂少堂主是何种模样。以前她每次提起卓远之,幸德书总是满脸怒火,两个人说不了几句就吵了起来,再说下去就全都是鄙夷、憎恨和怨气。 到了后来,她根本不想跟他讨论卓远之,全凭着自己的感觉决定生活的方向。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再回过头的时候,她就走到了今天的地步。“父亲”这个词,彻底地从她的生命中被抹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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