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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等了,拚了命地等了……”她幽怨地抬起水眸凝视他。“等到了老迈的爹爹为我而病倒,等到了我再也提不出任何说辞来推拒这桩指腹为婚的婚约,等到了临上轿前,我还巴望着你会突然地想起我,赶来救我……结果呢?”她凄凉地笑了,紧咬住的唇畔沁出血丝,“三年后你还能回来对我指控些什么呢?”她的声音依然那么轻柔,可却像一枚炸药般在室内炸开。

  好一段时间,整个房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方芷灵就这么凄然地瞅着上官骞,而上官骞仿似变成了一尊化石。

  许久、许久之后,低沉的嗓音再度回荡在快要令人窒息了的室内。

  “我被重大的事情绊住了。”他恍然地开口,依旧凝视着她。“我没想过要背信,更不知道你指腹为婚这件事,我只是一心认定了要你,却不想牵连你卷入血腥之中。”

  他的言谈之间净是痛苦,“没有再给你任何讯息,除了怕你涉险之外,更不希望儿女之情牵绊住我的行动。我想,只要我活着就能再见到你,倘若我不幸丧命,也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伤害。”他沉着嗓音继续道:“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你,一心只想着赶紧处理完天鹰堡的事后,就回来找你,可一回来却听闻你已嫁为人妇……”

  他凝睇着她,望着她的泪眼,不禁怨恨苍天为何要如此捉弄人。

  “愤怒、震惊,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感觉,我只想要报复,想给葛天顺一个重击,以还他夺爱之恨!”他陈述着当时的心态。

  方芷灵眼睛愈睁愈大,困惑在她的眉端越堆越高,直到听完他最后一句话,她已经完全地怔住了,一双泪眸定定地锁着上官骞,摇头,慢慢地、缓缓地摇头,然后,她的头愈摇愈烈,接着她艰涩、喑哑、震颤的发出声音。

  “不,不可以,你不可以报复葛家,不可以逼葛家走入绝境……”

  “为什么?”他握住她的上臂。“葛家并不善待你啊!当我瞧见你身上累累的伤痕后,我就决定了,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要让你回到我身边!”

  “不,我不会回到你的身边……”方芷灵轻轻地推开他,语气轻柔却坚决。

  即使她已经明白他当初为何失约;即使她已经在心底悄悄地原谅了他;即使她内心正狂喊着我愿意、我愿意;但她还是无法撇开所谓的三从四德、妇德妇戒的包袱,在她那拗执的心底,早有了根深蒂固的观念,那是不容她忽视的,更不是她所能反抗的。

  她抬眼瞅着他,喃道:“风雨消磨生死别,似膂相识只孤檠(灯),情在不能醒。”她字字重击他的心,望着他痛苦的表情,泪水在她的眼眶打转。“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来不及补救了……”

  他伸手又要抓她,她却急着往后闪躲。

  “不晚!”上官骞居然颤着音说,他的黑瞳里燃烧着希望与渴求。“只要你点头,我可以为你完成一切的不可能,只要你愿意,任何时间都不算晚!”

  情字的魔力真是浩瀚无边,竟可让一个铁汉男儿痴心至此。

  “不,我不会舍弃葛家,我更不会答应你任何事,如果你再这般苦苦相逼,那我干脆现在就一头撞死好了,怎么都好过恶言缠身!”说着,她真的就要往梁柱撞去。

  上官骞见势飞快地腾出一只手急挡于梁柱之间,方芷灵这么猛一撞来,撞击了他的手而后撞向后方一只瓷瓶。

  匡啷一声,瓷瓶碎了一地,割破了他的左掌,腥红的血液就这么汩汩地滴落在雪白的瓷器上头。

  “啊!”方芷灵失声惊叫,冲过去握住他的血掌。

  上官骞直盯着她,瞳眸中闪着狂乱的神采,突地,他俯身,封住她粉嫩的唇,一手制住她的螓首,修长的指穿梭入她的发间,壮硕强硬的身体制住她所有的挣扎。

  “别死,不管是任何理由,我都不准你死!”他嘶吼。

  身下的挣扎停止了,她无力地阖上眸子。

  “死,有时也是一种很愉快的解脱。”她喃着,再度睁开眼,“但可恨的,我有更多不能死的理由……现在我只求你──放了我、放了葛家!”

  “不!不可能,我做不到,我要你,我要定你了!不管是以任何方式,我一定要你再回到我的身边!”他疯狂地搂着她,鸷冷地发着誓言。

  她娇弱的身子抖如秋风中的落叶,灵动的水眸却比冰山更坚定。“那么到时你得到的,将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倔强地昂起头,不妥协地抗拒着他。

  盯着她倔强的面容,他的心底浮上一阵深沉的绞痛,他知道她正努力地将他排拒在外,而她这次真的打算永远地推开他……

  缓缓地,他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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