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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选花魁原本是老鸨们想出的玩意儿,藉此图个热闹,以便吸引人潮,只要人一多,做生意的机会当然也就更多。谁知此举竟引来富商巨贾的支持、名士才子的青睐,使得一个充满铜臭味的活动,增添了些许风雅斯文。

  国家科举论才,有状元、榜眼、探花的设置;而花魁之争,自然也有名次高下的分别。选秀第一名的女子,称为牡丹仙子,盖牡丹本为花中之主,人面花颜,相得益彰;而第二三名者,则分别称为芙蓉仙子和水仙仙子,风流中不失高雅,自然也是文人想出来的玩意儿。

  华灯初上,西湖附近已是一片火树银花,湖面上下,灯火光影相互辉煌掩映。西湖上,一艘又一艘的小船穿梭不停,皆为寻花问柳的富家公子、名人雅士。而西湖边更是万头躜动,聚满了人潮,这些人虽然无缘亲炙名妓风采,却也盼能有机会一睹美人容颜。

  湖心中则停着一艘又一艘的大画舫,装饰华丽、彩绣辉煌,皆为各妓院投下巨资所制,画舫中则坐着一位又一位的漂亮姑娘,于薄纱掩映中,或抚琴、或吹箫、或题诗、或吟句,乐声伴着娇嫩轻软的歌声,随着水面飘送而来,使人备觉温柔旖旎、陶醉不已。

  然而这一副动人画面却被一阵喧哗打破——

  “是真名士自风流,是真英雄量如斗!我家小姐识英雄、重英雄,谁喝得过我家小姐,小姐免费奉送一晚!”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艘写着“飘香院”的画舫上,一个身着雪白衫子的小姑娘正嘟着嘴大声吆喝,而画舫上头还挂着一副对联,上书“壶里天地宽,酒中日月长”,横批则是“愧煞刘伶”四字。

  一艘小船上的公子忍不住问:“小姑娘,你在吆喝些什么?”

  小蛮没好气地说:“你是聋子啊?没听到我说谁喝得赢我家小姐,小姐就免费陪他一晚!”

  船上公子失笑道:“喝什么?喝茶吗?”

  小蛮瞪了他一眼,“你是猪头啊?当然是喝酒喽!”

  “那万一输了呢?”

  “简单!付五百两银子作为我家小姐的缠头之资!”

  船上公子暗暗咋舌,忍不住又向画舫看去,却见一名女子从船舱中走出,看似弱柳扶风,但眉目如画,竟是自己生平未见的美人。

  南飘雪盈盈一笑,轻声细语地说:“公子看来相貌堂堂、器宇非凡,难道竟不敢和小女子比试喝酒?”

  船上公子看着她的花容月貌,早已晕了头,加上被这话一激,立刻激动地大声说:“我是看你生得柔弱,惟恐胜之不武,但你既然这么说,常护花可不客气了。”

  “常公子名为护花,果真是惜花之人,小女子好生倾慕。”南飘雪装模作样地掩嘴而笑,眼中脉脉含情。

  常护花接触到这目光,魂全都飞了,大步上了画舫,折扇轻摇,笑道:“不知姑娘要比哪种酒?”

  南飘雪忽然笑得像只小狐狸,“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当饮十日醉,我是姑娘家,自然是喝女儿红喽!”

  常护花一愣,“这、这不公平吧?”

  “要不我喝十日醉,你喝女儿红也行。”南飘雪看了他一眼,忽然幽幽地说。“我本来当你是个英雄,私心倾倒不已,没想到你竟会和一个女孩子在这上头争长论短……”

  “笑话!我常护花岂是这种人?”常护花脸上微红,一咬牙,大声说:“好!就依你,我喝十日醉,你饮女儿红!”

  “银子呢?”小蛮忽然开口。

  常护花又是一愣,“银子?”

  小蛮冷冷地说:“是啊!否则万一你醉死了,我找淮要银子去?”

  常护花气极而笑,朗声说:“我就不信我会输给这位姑娘!”随即掏出一张五百两银票递给小蛮,连尽三碗十日醉。

  南飘雪看他酒一入喉,马上便醉得不省人事,悠悠地说:“他既然已经醉了,那我这三杯女儿红也可以省了!”

  小蛮看得瞠目结舌,喃喃自语:“这、这样就骗了五百两?”

  南飘雪得意一笑,“没想到这么容易吧?”

  小蛮看着醉倒在地的常护花,叹了口气:“难怪小姐以前老是说,男人都是既好面子的傻瓜,又爱充英雄的狗熊。”

  “男人要不是傻瓜,你们怎么骗得了五百两?”一名龟奴打扮的年轻人从船舱中走出,将常护花抛入他来时乘坐的小艇中,船家见状,迅速地将小艇划开。

  南飘雪瞅着他直笑,目光却温柔似水,“他们是大狗熊,你却是真英雄,谁想得到堂堂的丐帮帮主,竞成了飘香院的龟奴?”

  边沁听见这话,仍是寒着脸,面色也难看得很,无论哪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和别人打情骂俏,脸色都不会太好看的。

  南飘雪眨了眨眼睛,柔声说:“你生气了?”

  边沁见她巧笑嫣然,不禁长叹一声:“我没生气。”

  “边大爷当然没生气,他只是吃醋而已。”小蛮抿嘴一笑。

  边沁又叹了口气:“我只是搞不懂,你平常和我说话,大咧咧的不相个姑娘家,今天怎么有办法变成轻声细语、温柔似水的俏姑娘?”

  小蛮又抢着说:“女人本就多变,这又有什么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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