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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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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模糊了她的眼,让她看不清路径,只能漫无目的地乱走。 此刻她的心,是积聚着怨恨、愤怒的沼泽,无法容下一丝理智做聪明的判断。事实上,脑袋里是一片空茫,除了逃离那令她心碎的一幕外,她无法想到其它。 “梦依……”那充满心疼、怜惜的呼唤,让她想逃得更远。她怎能面对天香?若不是天香怂恿她到琴歌坊,她就不会看到那残酷的一幕。 她恨天香!恨所有跟朱麒有关的人。 他为什么要在答应她之后,又这么狠心无情的伤害她?他怎么可以?! 悲痛的泪水涌得更厉害了,为了避开人群,并摆脱身后的天香,梦依尽量拣僻静的路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模糊的泪影里,出现一座没有灯光的小院,她想也不想地走了进去,推开结满蜘蛛网的门扉,脚步一个踉跄,跌进屋里。 她忍痛爬起身来,关上门,背倚在门上,嘤嘤哭泣起来。 爱情是一柄痛苦的小刀,时时刻刻刮着情人们易鹜易喜的心。尽管她已经小心翼翼地游开利刃的那面,却没想到在她最放心的时候,冷不防地被利刃穿心。 明知道他花心,为什么还要强求他专情? 她能要求一只蜜蜂仅采一朵花吗?这分明违反了它的天性,就算它口头上答应,终究是要反悔的。 可是他说他是专情的园丁,园子里只养她这朵娇贵的苗花,会一心一意爱护着她,不会去招惹外头争奇斗艳的野花。她是那么相信他,换来的却是椎心刺骨的背叛。 他怎能这样骗她? 如果,他坚持他是贪花好色的蜂蝶,或许她的沉沦便不会这么深,要不然也会有心理准备,像明知烛火危险的飞蛾,投进炽热的火焰里自焚。可是他却表现出一副专情的模样,让她以为他是真心的,以柔情织成蚕茧,将她一层一层的捆住。 他好残忍。 梦依彷佛又看见柳莺莺倚在他怀里的那幕,嫉妒的火焰瞬间焚烧着她片片破碎的心。不! 明知道嫉妒不过是多余,事实上,一个教养良好的闺秀,根本不该有这种情绪,这明显犯了七出之条。她忍不住冒出冷汗来。 好妻子,应该纵容夫婿三妻四妾;好妻子,该对夫婿的寻花问柳不闻不问。可她一点也不想当这种好妻子啊! 她只想跟他晨昏相依,时时刻刻占住他的思绪。她要他以不曾对另一个女人生出的柔情珍爱她、疼惜她,而她也将回报以全心的真情,只为他展现她的美丽。 呜呜呜……这个想法显示出她母亲多年来对她的教养全失败了。但这不能怪她,只怪贺家的男人,不管有多花心,成婚后都只对妻子一人专情,即使有不得已的应酬,也谨守风流而不下流的原则,从未对烟花女子动过心。 她以为丈夫便该是这样,谁哓得贺家男人的情况只是例外。她不该以这种标准要求朱麒的。 可是……为什么心里仍这么难过?四分五裂的心,选择的并不是重新聚合,而是宁愿烧成灰烬,也不愿妥协。 梦依用拳堵住嘴,阻止另一声的啜泣逸出。 此次的心碎,带给她的是比行云的拒绝更深的打击。为什么会这样?她对行云的感情,是打懂人事之时就酝酿;而对朱麒,却是这几个月内的事。 短短的几个月,却比几年还要深、还要痴,怎么会这样? 不论哪一点,朱麒都比不上行云,她没有理由对朱麒投注这么深的情意。她不懂,不懂! 谁来告诉她? 她用双手紧搂住自己,只觉得夜晚的凉风一波波地袭向她,而心中曾有过的情热,也随着凉风袭体而渐渐转冷。 她能一辈子忍受这样的心痛吗?咬噬肝肠的妒恨告诉她,她绝对做不到,与其长痛下去,不如现在斩断情丝。她无法坐视朱麒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总有一天,她不是杀了他,便是毁了自己。与其这样,她倒不如绝情弃爱,当个无情无恨的女人。尽管这样的代价注定她要嫁个她不爱的男人,那又如何?最起码不会再有心痛。不管战云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因为,她不爱他,对他没有任何期望。 就这样吧。 梦依暗暗下了决定,从此,她只是尊没有生命的傀儡,在命运的操纵下,随波逐流,没有欢笑,也没有悲伤,生活对她来说,只是迈向死亡的过程。这样,父亲便不会为对战家不好交代而为难,她也不会再次因朱麒的花心而心碎。就把两人这段爱恋,当作一次脱轨,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牵绊。 下了这样的决定之后,梦依被爱恨情仇搅乱的脑子,逐渐清明起来,耳中清楚听见隔着一扇门的院落里,那一地被初春的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枯叶声,还有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梦依身体一僵,立刻察觉到自己的立场有多尴尬。她擅自闯进他人的屋里,若被人发现,不当作小偷看才怪。 她左颀右盼,想在漆黑的屋内寻到一个躲避处,或是逃走的窗口,但一时之间,似乎找不到这样的地方。 脚步声已走到门口,梦依一颗心提到胸口,脚步声却突然停了下来。“为什么不进屋里?”略显低沉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此地虽然隐秘,我们却不可不防。院中没有丝毫遮蔽,若有任何人接近,我们立刻可以发现。若在屋里谈话,万一有人在屋外偷听,岂非泄漏了我们此行的任务?”娇脆的声音轻声道。 这声音好象在哪里听过?梦依狐疑地想,竖起耳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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