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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老天爷!既生织云小姐,何生她绿儿!如果早知道她家小姐会用这种方式折磨她的耳朵,她倒宁愿不被生出来!看看她受的什么罪呀?

  不会弹琴就不要弹嘛,织云小姐这是何苦来哉?虐待别人的耳朵,可是会下地狱的!

  想到这里,绿儿不禁纳闷起来。同样是人生父母养,同样有一双耳朵,表小姐又生得一副耳聪目明样,怎么她好像没听见织云小姐制造出来的噪音似的,竟然还像个没事人般坐在绣架前,手里拿著一枝上好的狼毫笔为织云小姐所绣的元春四喜图润色,将初春的红梅、山茶、水仙及两对胖喜鹊修饰得更为生动传神。

  敢情表小姐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可以来个充耳不闻?

  “哎呀!”突然的一声哀叫让绿儿回过神,玉徽也匆匆放下笔,担心的起身走向表妹。

  “小姐!”绿儿逸出夹杂著无奈又心疼的哀叹,训练有素的拿起腰上的手绢为受伤的小姐拭泪。这么怕疼,怎么得了呀?

  “织云,让我看看。”玉徽温柔的抬起表妹的手,发现绷断的琴弦上已滴了些许的鲜红血珠,心头又惊又痛,分不出是疼惜表妹多一些,还是疼惜琴弦多一点。不过最大的庆幸是这张琴是姨父买的,不是家传的雷氏古琴。

  “小倩,去拿医药箱来。”她边低声安抚挂著两串泪的织云,同时吩咐贴身丫鬟。

  “是。”

  “琴姊姊,好痛喔。”织云将芙蓉般娇美的小脸皱成梅干菜,也不过是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被琴弦划了一下子,却教她痛入心肝。

  “不是要你慢慢来吗?为何就是不肯小心一些?”

  “琴姊姊别再骂我了,人家已经够难过了。”

  “你喔!”玉徽好气又好笑的瞪著她,终究是不忍心责怪。她接过绿儿递来的布巾先将红色的血珠拭去,再从小倩手中接过药粉撒在表妹受伤的指头,然后用干净的布巾为她包扎。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粗手粗脚的?”织云哭丧著脸埋怨。“要不就是这琴跟我有仇,随便抚个几下也伤到手!”

  “小姐,你每次弹琴都像跟琴弦有仇似的用力,难怪会割伤手。”绿儿很没同情心的指出她的错处。

  “绿儿,人家都这么痛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她气鼓了脸颊。

  “织云,你别怪绿儿。之前我不是叮咛你拨弦时要轻挑慢托吗?你还不熟练,指头又娇嫩易受伤,拨得那样用力当然会伤到。”

  “我也知道呀。可是我越弹越没耐心嘛!觉得这七根弦就是跟我作对,不管我怎么努力,就是发不出我想要它们发出的声音。想到学了三年,却连最简单的曲调都弹不好,这事要是让讨厌男知道,他一定会笑死我的!”

  玉徽不是头一次从表妹那里听到她为陶晏南取的谐音了。与她相处三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听见织云咬牙切齿的咒骂此人,每一次都是在他俩碰面过后,因而她对陶晏南并不陌生。

  只是她因为替父亲守丧的关系,不曾参与蓝家对外的交际应酬,以至于一次都没见过陶晏南本人。直到在如来禅寺的后院与他相遇,虽只是短暂的会面,倒看出此人目光犀利,不是易与之辈。织云也是从那天起,三天来照三餐饭加一顿消夜的咒骂,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经过对织云一番察言观色,加上小倩从绿儿那里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玉徽总算捉摸出表妹之所以这么在乎此人的原因了。

  或许织云还不知道,陶晏南已经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她若不在乎这人,绝不可能将他挂在嘴边,甚至为了担心陶晏两会取笑她,而练起她向来不怎么感兴趣的琴了。

  “完了,下次见面时,他一定会逼问我,如果我弹不出一首曲子,那家伙绝对笑裂他那张大嘴,而我……天呀,如果这样,我宁愿死了算!”

  表妹哭丧的语调,让玉徽心疼起来。她柔声安抚道:“不会的,陶公子不会舍得笑你,我觉得他好像很喜欢你。”

  “喜欢我?”织云难以置信的瞪大眼,怪叫了起来。“他见到我不是损我,就是取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织云,那是你对陶公子有成见。我看他……”

  “琴姊姊,你干嘛替他说话?”脑中闪过的思绪像不受欢迎的心虫般在她耳边飞来飞去,织云懊恼的敛起秀眉,黑白分明的眼里有著明显的困扰,语音跟著颤抖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

  “织云,你在乱想什么!”玉徽好气复好笑的打断她。“我跟陶公子只有一面之雅,而且人家的眼光还直盯著你。”

  “才不是呢!”织云忧郁的垮下脸。“你一出现,讨厌男的眼睛就像蜂儿闻到蜜般的紧盯住你不放,我看得一清二楚。”

  “好酸的话喔。我的织云妹妹,你是在吃醋吗?”玉徽掩嘴轻笑,有趣的打量她。

  “我才没有!”她的反应是立即的,苍白的小脸迅速涨起一抹粉红,表情显得既惊恐又不可思议。“他爱看谁就看谁,关我什么事?我是不会喜欢那个讨厌鬼的!他就会欺负我、轻视我,我讨厌死他了!”

  “那你会不会弹琴,弹得好不好,又关人家什么事?织云,你何必如此在乎他对你的看法?”

  表姊的质问令织云一时之问答不出话来。

  对喔,她干嘛这么在乎陶晏南对她的想法呀?他爱认为她不会弹琴就不会弹琴呀,反正她本来就不会。

  可是……“这是面子问题!”她很快为自己的心态找到借口。“他越是认为我做不到的事,我非得做好不可,我要他为对我的轻视付出代价。等到他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时,我就可以看到他那双自以为可以看透我的眼睛,露出的惊疑赞叹,到那时候,我一定要狠狠的嘲笑回去。我敢说,讨厌男那家伙绝对不会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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