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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你走吧。”他的声音很轻的落向他,威力却像几声滚雷似的打在人胸口,唐劭杰登时呼吸困难,幸好关宁很快便别开眼,阴郁的看向仍坐在地上的冰心。

  “是。”唐劭杰沁出一身冷汗,不敢继续待下去,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去。

  冰心像被定住似的,全身无法动弹。从知道关宁来了,她的头便沉重如铅般抬不起来,内心的惶恐让她只能瞪着地面发呆。

  定住她的男人也没有说话,放任窒人的沉寂在两人间蔓延。而风冷冷吹着,吹得衣衫振响,吹得单薄的身躯瑟瑟颤抖,却吹不散彼此间这股沉寂的气氛,吹不开她心底的忧伤。

  她畏冷的抱住自己,寒意来自外在,也发自心底,泪水汹涌而出。

  他都看见了。

  尽管关宁沉默不语,只用一对可以穿透人心的眸子盯着她瞧,冰心知道他看见了,也听到了。

  老天爷太过残忍,为何要让他瞧见自己最不堪的一面?为何不让她保留最后一点自尊?

  悲哀与羞耻同时涌上心头,泪水灼痛了冰心的眼。

  关宁也不好受。

  湿冷的空气吹不灭他心里那把火。

  那是集嫉妒、欲望、愤怒的柴薪燃烧成的熊熊火焰,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无法相信她会这样作践自己!

  那暴露在月光下的火红身段,依稀有当年纯洁无瑕的影子,为什么短短三年,她就变得烟视媚行?

  不但勾引皇帝,连唐劭杰都不放过,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知不知道,每次陪伴皇帝到冰心苑,便是他最痛苦的时候。

  看着她一边爱娇的讨皇帝欢心,一边向他大送秋波,他又是嫉妒、又是气愤、又是热血沸腾,却碍于摸不清楚她心中打算,只能静观其变。

  那天皇帝要他抱她回房,她勾住他的颈子不让他走,在他切脉下,发觉她的脉搏有异,后来虽然没机会再做进一步详查,但向来灵准的预感提醒他,冰心的种种媚态或许跟脉象有关。

  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一有机会,便卖弄色相勾引男人?

  花月宴上的表演,她让在场的人全都看呆了。

  女人为之屏息,男人为她热血沸腾。

  尽管她的舞衣端庄、华丽得无可挑剔,尽管她的舞步、姿态端雅大方,然而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媚态,却唤起人们心中最原始的情欲,个个心情躁动,眼中充满对她的渴望。

  关宁当时便嫉妒得发狂,可他有什么资格?

  这份领悟让他悲痛不已。

  直到她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告退,也将宴会里的热闹与繁华全都带走。皇帝没过多久便觉得索然无味,先行退席,陪伴太皇太后返回寝宫,体谅他形容疲惫,只让花朝护送。

  他怅然返回居处,却在半途时,放心不下她,拐向冰心苑,没想到会撞见她色诱唐劭杰的这幕。

  从未有过的狂怒横扫他,考验着关宁的自制力。

  因为寂寞,所以要劭杰施舍情意?

  还威胁他若不就范,就要高声呼救,陷害劭杰?

  她到底在想什么!

  只因为寂寞,就表现得人尽可夫?

  所以也是因为寂寞,才勾引他,勾引其他男人吗?

  这个结论让关宁无法接受,他怨恨的瞪视她,仿佛想出手掐住她如垂死的天鹅般低垂着的美丽颈子。

  但他只是紧握住拳头,许久,眸中的愤慨柔化了些。

  不,他所认识的冰心不是这种女人。那么——是如戴月疑虑的,她别有居心,进宫的目的是为了替查坦尔报仇,借着色诱唐劭杰达成目的?这也正符合皇帝的期待,企图借此考验唐劭杰对续日的情感。

  这些盘旋在脑中的疑惑,混合了近日来被她一再挑逗、却不得抒发的情欲煎熬,逼得关宁非问清楚不可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卖弄色相、威逼利诱男人就范的事也做得出来,你还有没有廉耻!那个面对桑颜卡邦的权势威胁,拼死也不屈服的冰心到哪里去了?为何如此作践自己?”

  他痛心疾首的质问,每一字都像鞭子打在她胸口,痛得她心头滴血,也令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终于,在他眼里她成了没有廉耻、卖弄色相的荡妇!

  她绝望得想要死掉。虽然曾经奢望过关宁喜欢她,可相较于他此刻对她的失望带来的打击,她宁愿他一开始就对她鄙视,也好过唾弃她的无情。

  她痛得想要大吼大叫,却只是咬紧牙关不让喉头的哽咽钻出来,视线模糊的寻找被她丢弃的披风。

  没等到她的回答,只看见她在地上摸索着,关宁不由恼火,语气一沉,“为什么不说话?是无话可说,还是没脸说?早知道你如此不自爱,当初我根本不该救你!”

  最后一句话,像把大刀活活的把她劈成两半。

  冰心痛苦的弯着腰喘气,抓着地面的手碰触到她寻找的披风。她不假思索的抓起它,忍着自胸口蔓延向全身的痛楚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我话还没说完!”关宁猿臂一伸,便将她扯进怀里。

  练武者钢铁般的结实肌肉隔着两人的衣物撞击着她敏感的身躯,冰心呼吸一窒,体内的情蛊像嗅到大餐的味道般喜悦地活跃起来,刺激血流加速,令她浑身火热、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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