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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还是宜蓉眼明手快拉住她,这一耽搁,齐韶已来到跟前。俊雅的五官痛苦地扭曲,杂着困惑与受伤的眼神毫无保留地射向安平。

  “为什么躲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找你找得快发疯了吗?”

  一如往昔般温煦、深情的关怀,比任何锐利的锋芒都要割裂她肝肠。安平直到此刻才体认到,一个月来想要忘记他的努力并没有成功。对一个已经深入她骨髓。融人她生命的男子,除非刨她的骨、断她生机,否则只要有一口气在,她都忘不了他的。

  这么深刻的感情,却植基于单相思,及他无私的关怀。他从来就没有意,为什么还要找她、打扰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

  “你找我做什么?”这是发自心底最深、最悲痛的呐喊,明明不爱她,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让她不自觉地陷下去?齐韶,你好卑劣,存心让我忘不了你!

  齐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多日来郁积在心头的忧虑,及乍闻此语受到的打击,顿时像块巨石般,压向胸口。他气闷又不敢置信地眩瞪安平,喉头干紧地说小山话来。

  “安平,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季群忍不住为好友不平。“知道你在华生家发生的事后,齐韶没日没夜地找你,就怕你发生意外。你看他这模样,消瘦、推摔了多少?为你失魂落魄,没法好好工作,你还说这么冷淡的话!”

  削瘦的脸颊,忧郁无神的眼眸,都是为了她?安平咬住下唇,心脏抽紧。不是她不识好歹、不知感恩,实在是齐韶甜蜜而无私的关怀,对她而岂只是折磨罢了。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不需要再麻烦你们了。”她故作冷淡地别开脸,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溢出,连忙吸了吸鼻子,背转过身偷偷拭泪。

  “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齐韶干涩地问。

  “就是……我可以照顾自己,你们不用再担心我了。”她无力地回答。

  为什么不转过身来面对他说?为什么这样绝情地拒绝他?齐韶的心痛到极点。近一月来,为焦虑和自责所撕碎、绞裂的情绪,被这番无情的话一打击,化成沮丧的怒气瞬间席卷了他的自制与判断力。

  “你这没良心的……”他咆哮地越过宜蓉,猿臂抓向安平的肩,将她僵硬的身躯扳转面对他。

  安平发出一声惊喘,盈满水气的眼眸错愕地睁大。

  不曾见过齐韶土气的样子,灯光下,他的瞳眸烧着两团黑色的怒气,嘴巴抿成毫不妥协的线条。但很快地,她梨花带雨的娇容,就让愤怒自他眸中褪上,替代的是一抹复杂难解的光芒。

  “你哭了。”他笨拙地伸出粗大的指节拭着她的泪,当柔嫩与坚实的体肤接触,仿佛有一道电流擦触出来。

  安平敏感地倒抽口气,很快退了一步。

  “你别理我。”

  “你教我怎能不理?”齐韶沙哑地道,禁烟的爱破茧而出,再无法压抑了。

  安平被他满含深意的热情言语所怔住。他是什么意思?那双滚动着某种炽热情感的眼眸,像是在诉说着即使海枯石烂都无法抹灭的情意,如涌泪不歇的潮水般一阵阵拍打向她的灵魂深处,教她再无力误解、逃避。

  他是那个意思吗?安平想要相信,又怕那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宜蓉小姐,你这儿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可以让这两个只会发呆的小情人独处呢?”季群朝屋子的女主人俏皮地眨眼道。

  宜蓉逸出一声轻笑,指着客厅左侧的一道门,暗示地说:“安平最喜欢待在琴室。”

  “我不……”

  齐韶不容安平反对捉住她手腕,将她拉进琴室,顾道将门关上。

  “宁少爷,虽然我们还没正式被介绍,但你不介意陪我喝茶吧。”宜蓉含笑地凝视眼前俊逸的青年。

  “那是我的荣幸。”季群走到她身前约三步的距离,两眼闪着炯炯光芒。接过宜蓉伸出的柔夷,在下方虚吻一记,挽着她走向沙发。

  “放开我!”安平踉跄跌进琴室,别扭地挣脱齐韶的钳制,避开那双的灼逼人的眼光。

  “为何这样对我,安平?”齐韶克制着想要碰触她的欲望,不解地质问。“难道你再不当我是……朋友了吗?”

  朋友?多可笑呀。安平不得不承认,她从开始就没办法将他视为单纯的朋友。她对他的情感太复杂了。从初见时的惊悦,到随着相处积祟的好感,一颗心早就毫无转衰余地地软折于齐韶不落言诠的诸多设想,倾倒在他情致缠绵的温柔中!

  “你不认为你已经逾越了朋友的分际?”安平反问他。

  齐韶蹙起眉头,眼神受伤地问:“你是因为这样才躲避我?因为你不想接受我的……逾越朋友的分际?”

  安平困惑地转向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你是气我害你在华生家受委屈,所以遇到那种事也不来找我,宁可一人往外漂泊?”

  “那件事不关你的事,我没理由气你。”安平不愿回想那夜丑陋的记忆,更不想记起隔天早上令她心神俱碎的伤心情景,咬着干唇,再度别开脸。

  “你这么说,分明表示在气我。”齐韶走近她,表情阴郁。“知道你受了那样的委屈,我何尝不感到心痛?若不是艾伯特那小于头上的伤还没好,我绝绕不过他。想到你被那样惊吓,不但得不到一点安慰,还被华生大太辞退,一个人飘零在外,我简直要急疯了。安平,为什么不来找找呢?是因为……因为察觉到我对你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更是模糊不清,听的安平胡里胡涂。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华生家的事,对我就像一场噩梦,不愿再回想。再说,我有什么权利去找你?你又不是什么人,对我也没有任何责任,那件事完全跟你没关系。”

  “怎会没有关系?是我安排你到华生家……”他急急地想把责任搅在自己身上。

  “你并没有预料到会发生那种事,何况,我除了受到惊吓外,没有什么损伤。你不必耿耿于怀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再为我担心。”

  “你这样怎算是过得好?到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工作,我更担心了。安平,如果你不希望我那样……我会克制,我们像从前一样好吗?”

  “回不去了。”她悲伤地道。“在我看到你跟……”她停住嘴,掩脸低泣。

  “安平,你看到什么?”齐韶急躁起来,意识到安平显然对他有所误会。“难道你之所以没来找我,是因为别的因素?”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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