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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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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战云摇摇头。“这事是爷爷临终前告诉我的,他要我照顾红衣。爹一直对娘很冷淡,专心于牧场的事,对家里的丫头当然不会特别注意。不过,随着红衣年纪渐长,我看爹是有些怀疑了。” “可怜的红衣。”天香心里戚然,尽管庶出,红衣还是千金小姐啊。 “我刚知道这事时,对红衣格外亲切,后来发现每次只要我对她好,红衣便会莫名其妙地挨娘打,我学乖了,尽量不在人前对她好。” “天啊!怎么会……”天香的鼻头酸涩了起来。“她怎么会这么可怕?如果我料得没错,当初你坚不吐露绿枝和银袖的来历,是为了你娘吧。” “你真聪明。”战云轻叹一声,吻住她柔软的樱唇,眼神充满苦涩。“爹对贺心怜的痴情,逼着娘走向偏激。当初爹要我娶梦依时,娘坚决反对,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命人前去杀梦依。” “当初你误认我为梦依,将我掳走,是婆婆的命令?”天香是个聪明人,立刻联想到。 “嗯。”到了这地步,战云不承认也不行。“娘逼我要折磨梦依,否则她不惜毁了战、贺两家的交情。” “还好梦依没嫁你,否则就太可怜了。” 战云听出她话里的伤感,温柔地道:“命运的安排令人匪夷所思,如果我没遇上你,如果梦依没嫁给朱麒,反而嫁给我,这场婚姻铁定是场悲剧。但老天爷却安排了我俩相遇,把我们的命运牵扯在一块。” “那我们的结局是喜剧还是悲剧?” “当然是喜剧。”战云斩钉截铁的保证。“尽管娘因你酷贺心怜而感到怨恨,但你是公主的身份,让她有所顾忌,不敢堂而皇之地为难你。我只希望她有足够的理智,不会卑鄙到玩弄阴险手段。” “战云,你说得我胆战心惊。”听他这么一说,天香不由得怀疑婆婆今夜说要跟她交换侍女,是别有诡计。 “我不是故意要吓你,只希望你小心点。” “可她是你娘,我能怎么办?”天香烦躁起来。 问题就在这里吧?战云苦笑,连他都不晓得该拿母亲怎么办。她做得再过分,还是他娘啊。要他狠下心对付她,他做不到。 “天香,仍然忍耐些。要是娘做得太过分,我们就回京。”战云痛苦地决定。 “可是你只有在这里才会快乐啊。”天香怜惜地吻着他紧抿的嘴角。 “傻瓜。”战云露出笑容安慰她。“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管待在哪里,我都会快乐。” 是吗?被锁住金笼里的珍禽,从栅栏窥向天空时,不会向往飞在蓝天的自在吗?尽管他这个安平侯,会做得安平如意,可是那份对大草原的渴望,会时时刻刻召唤他、折磨他,让他无法真正快乐起来。 如果,她没见识到战云驰骋在草原上的快乐,或许她会自私地要求他这么做;可是她见识到了这份快乐,也下定决心要在草原这块能让他快乐的土地上,和他白头到老,她怎以忍心这么不公平地对待战云? “别担心,我会应付娘的。”她朝他露出坚定的笑容,为了捍卫战云的幸福,她会坚持到底。 她眼中那抹因爱产生的不认输、战斗意志,照亮了柔美的脸庞,在她小脸上洒上一层圣洁的光辉。海涛般的情潮在战云心头翻涌,为天香一再表现出来的柔情撼动不已。他拥紧她,仿佛要将她揉入体内般,此刻除了与她热情缠绵,再也容不下其他思绪。 *************** 幸福的感觉像水似的流溢四方,天马牧场里的人都能感觉到少主夫妻的恩爱,日子就在平静、安逸中度过,一晃眼,天香和战云回到牧场将近一月,月圆人团圆的中秋佳节只在五天以后。 这日午后,天香来到公公书房附近,看见战雄孤单地站在园中,幽远的眼光藏着凄凉落寞,心里一动,命人回房取了一套玉雕的象棋。 “爹,天香给您请安。”她言笑晏晏地走向他,战雄见到那张酷似贺心怜的娇容,眼光不禁放柔。 “爹有空吗?” 战雄扬眉询问,一种天生的孤傲在他眉宇间闪现,不像在回话,倒像在克制心中的无望和不耐烦。为什么她会长得这么像心怜?莫非真如婵娟所说,是心怜转世?可是为什么会投胎成他的媳妇?难道上天注定两人无缘? 三十三年的相思,尽付水流,他不甘心。 “天香听说爹棋艺非凡,想要讨教,不知爹有空吗?”天香对战雄心里的挣扎,毫不知情,一味娇憨地请求。 “嗯。”酷似贺心怜的开朗粲颜,令战雄难以拒绝,不自禁地点头答应。 “太好了。”天香欣喜地命侍女烹茶、准备点心,亲手将玉雕的棋盘打开,把一只只雕工精美的象棋摆上。 战雄沉默地和她对奕,印象中的心怜擅长琴艺,棋术亦不同凡响,不晓得天香如何?直到她在一炷香的时间将了他的军,战雄才恍然觉悟到她的奕棋之术如此高明。 他眼中的惊愕,引起天香调皮的眨眼。 “爹的表情,倒像我和皇兄头一次对奕时,他被我杀得一败涂地时的模样。” “哦?”战雄不自觉地泛出清浅的笑容。 “嗯。”天香兴致勃勃地往下说。“皇兄一向自以为棋术高明,却不晓得那些大学士是不敢赢皇帝,才有技巧地放水。我便不一样了,仗着他对我的宠爱,不客气地吃炮抽车,让他第一次尝到败绩。” 瞧她笑得活像偷腥成功的猫儿,战雄不由莞尔,那两只粲粲笑眸,晶亮的漾满童真,好似只要一丁点趣事,便能让它们满足、快活。 那单纯的天真、快乐,和心怜完全不相像。天香似万花竞艳的夏季,热闹的欢笑声随着热情的金阳遍撒熙来攘往的人间;心怜却像沾满愁意的深秋,渐渐消逝生命力的黄叶,在萧飒的疾风吹拂下,抖落一地悲秋。她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战雄悲痛却释然地领悟到这点。 “爹,我们再下一盘好吗?” 望着她稚嫩的娇容,战雄无法摇头说不。如果心怜能活下来,他们的孩子定像天香这般纯真可爱,拥有纯净如春天第一道莺啼般的娇柔嗓音。他像个慈父般,陪伴天香下棋,连输三盘却仍笑得十分开心。 “爹喝口热茶,吃些点心,咱们再下如何?”天香殷勤地替战雄斟茶,捧着精致的糕点到他面前,眉眼弯弯的一番倩笑,看得战雄心头一阵暖柔。 感觉到眼眶灼热,为了掩饰莫名而来的感动,战雄忙将眼光停驻在手中的茶杯上。 “景德镇的陶瓷讲究的是白如玉、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四项特色,映着碧螺春绿澄的茶汁,更是好看。”天香还以为战雄对茶杯感兴趣,立刻热络地介绍起来。 战雄微微一笑,听着她娇脆的嗓音东扯西谈,颇有人间至乐莫过于此的感觉。他怎么也想不到,娇贵公主会愿意陪他这样风烛残年的老头谈笑,老天爷待他毕竟不薄。 “云儿能娶到你真是有福气。天香,原谅我这个糟老头先前对你的冷淡。”战雄天性豪爽热情,皆因贺心怜的早逝,才封闭住心,如今在天香的曲意承欢下,以往的热诚开朗,渐渐恢复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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