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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自己嫡妹的准夫婿抢来给庶妹,不管让任何人来评论,都不能算是厚道行为。

  费忠贵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很爱自己的妻子费郑氏,他原本不打算纳妾,想和费郑氏白首偕老,但是费郑氏进门七年也未生育,当时费忠贵的寡母还活着,眼看自家儿子后继无人,挣下偌大的家产又有什么用?闹死闹活要给费忠贵纳妾,不然就以“无子”罪休妻。

  费郑氏本人也承受不起“善妒”、“无子”种种大失妇德的重罪,含泪为丈夫主动纳了陪嫁时最漂亮的侍女画儿为妾。

  画儿也争气,费忠贵将她收房后,不足半年就有了身孕,次年就产下了费忠贵的庶长子。

  费忠贵为这个儿子取名“明德”,取自“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既希望他走仕途,摆脱费家商人的卑微地位,更重要的是希望他“明德”,有德操,能善待嫡母。

  但是当时小孩不容易养大,一家只有一个儿子并不表示就万无一失,因此费母临死前再三嘱托费忠贵一定要多生几个孩子。

  费明德两岁的时候,肚皮一直没动静的费郑氏居然怀孕了,费忠贵大喜过望,当即就要把画儿遣送出府,但却发现此时画儿也再次有了身孕。

  不久后费郑氏产下嫡女费明兰,画儿产下庶女费明薰。

  费母己死,费明德看起来又很健康,费忠贵终究还是把画儿遣送出府,请相熟的牙婆介绍,将她远嫁给荆州一位中年丧妻的布行掌柜做继室,为她安排了一个相当好的后路,并没有亏待她,也算是报答了她的孕育之功。

  费郑氏既然能生下费明兰,就证明她并非不能生育,费忠贵总想着如果她再生下嫡子就好了,所以一直拖延着,没有把费明德寄在费郑氏名下当嫡子养。

  再加上他病逝得太突然,这才让费忠良有了“庶子不能做嗣子”的借口,要把自己的嫡幼子过继给费郑氏,想以此掠夺长房的财产。

  费忠贵想让儿子走仕途,为费明德自幼延请了名师教导念书,因此在费明德心目中形成了“经商是贱役,唯有读书高”的观念,对继承费忠贵的事业没有半点兴趣,甚至还有点鄙视。

  景国几任天子都是有为的皇帝,力图减弱豪强士族的保守顽固势力,努力提拔民间学子,大力推广、完善前朝出现的科举制,因此朝中出现了一些平民出身的科举新贵,这些新贵才是费明德的模范和奋斗目标。

  景国科举制度的范围相当广泛,除了下九流和罪犯之后没有资格,凡是士、农、工、商出身的三代良民之后,都可参加科考。

  可以说,科举制度是改变普诵百姓命运,让他们能够平步青云的天才创举,打破了“人才不出士族”的局限。

  费明德的书房里就一直挂着这样一副字——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费明兰让自己的另一个贴身大丫鬟立夏重新上茶、上点心招待花厅里的千金小姐们,自己找了个借口匆匆走了出来。

  在往前院走的时候,立春才详细将事情诉说了一遍:“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少爷的小厮洗砚说,少爷不喜兰苑里的纷杂吵闹,所以今儿一早就带了洗砚出门闲逛,中午在酒楼用餐,不知怎么看上了一位……”

  说到这儿立春停顿了下,小心地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脸色,见费明兰依然平静,才大着胆子继续道:“看上了一位美貌少年,可能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惹恼了人家,被少年的同伴打晕了。洗砚吓得只会哭,少爷倒是被那少年给送回家的。”

  费明兰叹了口气,她这个兄长念书念到走火入魔还无所谓,竟然不知何时染上了好男色的毛病,父亲在世时,他还知道遮遮掩掩,只和小厮混闹,父亲过世这才多久,就到外面惹了事。

  费家在余姚县城里有主宅,费氏兰苑是位于郊区的别院,原本是费忠贵为妻子建来观赏游玩的,只是每年二月底三月初的兰花花期时段,费家人通常都会迁移来兰苑居住。

  费明德在兰苑的房子位于前院的东部院落,他向来不喜兰花,所以他这个院子里是兰苑唯一没有种植兰草的,除了一些常青树木,就点缀了一些诸如罗汉竹、紫竹、斑竹的观赏竹。

  费明德向来以竹自喻,什么“有节”,什么“虚心”,按照王嬷嬷的评价,是“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费明兰带着立春匆匆进来,在堂屋就见到了满面忧虑的母亲。费郑氏为亡夫服重孝,一袭素白的麻布衣裙,漆黑乌发上只别了一根没有任何花样的银簪子,耳上戴着朴素的银耳环,除此之外周身再无任何首饰,可是这些都无损她的清颜丽质。

  已过不惑之年的妇人看起来不过三十有余,这个少时得父母疼爱,婚后得丈夫宠爱,之后又得女儿贴心孝顺的女子,前半生算是过得极为幸福,只可惜中年丧夫的巨大打击几乎将她彻底摧毁,如果不是为了未嫁的女儿,她早就有了追随亡夫九泉之下的决心了。

  费明兰其实继承了母亲的天生丽质,只是她性格上却像父亲,气质上的坚强独立让她看起来宛如傲霜寒梅,倒和母亲那寒谷幽兰的楚楚气质有了截然之分,在外人眼中,费明兰就不如母亲柔婉动人了。

  费明蕙的气质更像嫡母费郑氏,或许这也是她更能轻易打动周二公子的关键所在。

  男人大多喜爱女人身上的柔弱特质,太过坚强刚性的女人,会让他们觉得有压力吧?

  此时费郑氏正手捏着白色手帕,在手中揉来捏去,满眼的惶急与焦虑,她几乎没有操心过任何事,以前有丈夫,现在有女儿,所以一遇到点事情,就会焦虑不安,惶惶而不知所措。

  费明兰快步上前握住母亲的手,问:“娘,哥哥怎样了?”

  费郑氏双眼中泪花隐隐,紧紧反握住女儿的手,“还没醒呢!大夫刚刚来看过,开了药方,还在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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