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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以法一直在观察这个学妹。

  观察,是顾以法拿手的。不管是观察人,还是观察现象。身为家中的老么,他已经习惯在兄姊的光芒下,安静蛰伏,观察身边的一切。

  所以,有什么蛛丝马迹,他都会发现。

  比如说,谢青雯对甜食零嘴有着宗教般的狂热。

  她前额的头发渐渐长长了,刺到眼睛的时候,会像小狗一样甩头。

  通常心情都很好,精神奕奕;下了课之后,走路像是脚上有弹簧。

  上独奏课的时候,好像常常被骂,不过,也常听见她独特、响亮的笑声。

  她的笑法一点也不含蓄、不淑女,就是“哈哈哈……”这样,很有喜剧效果,让听见的人都忍不住想跟她一起笑。

  午后,琴房流泻出一连串流畅渐强的琶音,紧接着是气势磅礴的终止和弦,之后,静默了一会儿,那个特殊的笑声便响起了。

  “哈哈哈哈哈……”师生俩已经走到门边,说话声让隔壁教室的顾以法清楚听见。“老师,你是在说笑吧?”

  老师咕哝了几个字。

  “太难了啦!月底要练完,怎么办得到,老师你不要开玩笑。”

  老师显然没有听进去,自顾自地走了。

  几秒钟之后,谢青雯抱着琴谱,照惯例晃进了仅有一人的空教室。也照惯例,拿起桌上的饼干就吃。

  “哇塞!这次的饼干有职业水准了。”小姐她光吃还不够,拿起一块饼乾端详。“连外型都愈做愈美。谁做的啊?这跟我说是外面买的,我都相信!”

  顾以法没有答腔,靠在窗边,远远端详着每个星期三下午都会见到的人儿。

  她终于修剪了头发,短了许多,不过,刘海带点锯齿状。翻来覆去研究着饼干,眼神与表情却有点……寂寞的样子?

  “你剪头发了。”

  “咦!你注意到了?”谢青雯有点讶异,她摸摸自己前额的刘海。“我妈帮我剪的。”

  又来了,那一丝落寞,完全逃不过顾以法的锐利注视。

  她有点坐立不安,开始叽哩呱啦地解释了起来。

  “其实我觉得她剪得不错啦!而且夏天快到了,剪短一点比较不热。我们邱老师啊,就是个别课的老师,她最讨厌学生看谱不专心了,她上礼拜就骂过我头发扎到眼睛,影响视谱速度。她说我就是这样才进度这么慢。可是她要的进度太夸张了啦,叫我月底以前要练完这次的曲子……”

  “有谁说你妈剪得不好吗?”完全没有被旁枝末节给误导,顾以法马上切入重点。“要不然你为什么说‘其实’你觉得还不错?”

  果然,她住口了,乌亮的眼睛望着他。

  “你的同学说的?”

  “她们也不是故意的,她们都习惯去比较贵、比较好的地方剪头发,我、我跟她们……我只是……反正我妈帮我剪,她也……我……”

  解释得好急好急,她的脸都胀红了。

  顾以法的眉锁了起来。“班上同学嘲笑你的发型?”

  “没、没有啊,反正我也觉得满好笑的。你自己说,你刚看到的时候,难道没有想笑吗?”谢青雯带点焦躁地反问。

  “没有。”

  简简单单两个字,口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夕阳中,靠在窗边的修长帅气身影,姿态一如往常的慵懒,眼神却一反常态,闪烁着奇怪的怒意,让谢青雯不解。

  她们班的同学,虽然说不上钩心斗角,但对于家庭环境和她们有一段差距的谢青雯,却一直不是那么友善。

  谢青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很能接受、理解。

  可是,这个老是在空教室打混、什么社团活动都不参加、好像没朋友没同学,也不用上课的顾以法学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在生气?”因为不懂,所以她直率地问了:“为什么?”

  “你班上的人——”

  结果,顾以法还来不及解释,就被打断。

  “厚!顾以法,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是跑到这里来约会!”宏亮爽朗的嗓音,顿时充满了空荡荡的教室,还有回音。“来打球啦!我们少一个!石头又扭到脚了,那个笨蛋!”

  闯进来的,正是校鼎三足之一,顾以法的同班同学,篮球校队,以无敌阳光笑容征服无数少女心的柏景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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