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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时一到,街上忽地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珠钿翠盖的华丽马车徐徐驶来,停在了秦记布庄的门外,赶车的一声吆喝,店内的掌柜、伙计也不忙着招呼客人了,急匆匆迎出门外,垂手侍立在马车前。车门一开,一人自车厢中款步而出,被人前呼后拥着走入店内。

  念奴娇的目光委实被入门来的人给吸住了,来人摆了好大的场面,不仅被店内的掌柜伙计前呼后拥,更夸张的是,此人身边还跟着一批镖局的镖师,一个个彪猛壮汉腰挎大刀、威风凛凛,一路保护此人安全抵达京城。店中掌柜称呼此人为“东家”,区区一个商号的东家居然摆了这么大的谱,不由使人生了几分好奇,定睛打量,此人四十出头,满面红光,一身富态。此人眼神十分奇特,看着某个人的时候,似乎总在估量着那个人的斤两或其身上隐藏的价值,那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商人眼神,看此人脚上穿的鞋子一只红一只绿,款式也迥然不同,果然是个经商富贾!

  仕、农、工、商,这年头商人属末流,即便拥有千顷豪宅、白玉为堂、富甲天下,他也不过是个商人,是最没地位最被人瞧不起的铜臭贩子!干这一行,哪怕你腰缠万贯,脚上的鞋子还不能穿体面喽,就得左右不对称地穿上街来。因此,来的人虽砸得起大把银票,摆得出阔气的排场,也不过是强撑个脸面,贪图个虚荣!

  越被旁人瞧不起的人,就越发想做出些事儿来,让面子里子都光鲜一回!这一位也不例外,摆足了派头入得门来,两眼就一直盯着店里一位客人,像是猛然间发现了一处金矿,此人脸上红光大炽,喜不自禁地笑开了。

  东方天宝盯着此人瞧了片刻,眉眼嘴角都泛了笑。

  念奴娇瞧这二人相视而笑,似是熟稔的故人,但故人见面怎的连个招呼也不打,只冲着人发笑算个啥意思?

  秦记布庄的店东笑着冲店内客人抱拳拱了个礼,径自往柜台里一站,等账房送上一本账簿,他就把台面上的算盘挪来,翻开账簿噼里啪啦地拨起算珠子,眼角余光却时不时瞄到客人身上去。

  东方天宝此刻已挑起了布料。店内的伙计似乎更加殷勤,领了个老裁缝站到念奴娇面前,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老裁缝手里居然捧上了一袭簇新的裙裳,开口就唤她:“东方夫人,昨儿个你夫家来本庄订做了一套新衣,请夫人快快到里屋试衣。”

  被人称呼为“夫人”,念奴娇冷着脸原本不想搭理人,但看到老裁缝手里捧的新衣,那丝绸料子轻柔光亮,那颜色纯净洁白,竟是她最爱的雪色裙裳,瞪人的美目绵绵地就软下去,她细细地抚过衣料上精致的绣纹,接来新衣转个身,独自入了里屋,幽幽然掩上门,换了新衣新袜新鞋子。

  雪色裙裳飘然出尘,一如她在突耶圣殿时穿惯了的白净长袍,旋个身,撒开的袖口镶着水波银丝,似褶了千层的留仙裙摆轻盈飘逸,鸳鸯形的小小纹扣美妙绝伦!中土的丝绸遐迩闻名,委实瑰丽无双!

  双颊泛开妩媚之色,她委实惊喜:他挑的衣裙款式颜色当真合了她的意!今儿个才瞧出,这呆子竟也有可爱之处!

  换上了称心的新裙子,她再也冻不住脸儿,带着些些妩媚撩人之姿从里屋走出,艳惊全场!店内伙计何曾见过如此美貌的金发胡姬。雪白的衣裙衬得冰肌莹莹生辉,她的眸中已有妩媚之色,却连正眼也不去瞧那些个在人手底下讨生计的店伙计;她的唇上一抹绝艳亮泽,却不染一丝笑缕,她的体态袅娜、步态轻盈曼妙,一步一阵香风地走来,头上却似乎顶了个瓶子,纤纤如天鹅的优美颈项直挺,纹丝不动,下巴高抬,隐隐然透出冷漠高傲之态。

  这个美人儿,既有艳香流融之神韵,又有冰洁傲然之气质,让人望而心折,又觉不可冒犯。

  念奴娇虽不把店内这些个凡夫俗子放入眼中,但在不知不觉间,目光已然直直凝在了被她戏称为木头的人儿身上,他正站在柜台前,冲柜台里的人唤了声“秦老哥”,与这位东家低低地说了些话,递去一个荷包,似乎付清了银子,而后回过身来望着她,浅浅一笑。

  念奴娇惊心地发觉自己委实不能看这个人呆笑的样儿,多看一次,心尖儿就会不自控地漏跳一拍,这种陌生且异样的感觉使她莫名地来气,却冻不住脸儿挪不开视线——他居然也换了一身新衣,流云绣纹的雪色长衫,金丝滚边,腰束玉带,发挽雪色绸巾,足踏缎面软靴,长身玉立,隐隐然流出一股脱俗高贵之气。他只不过换上了光鲜衣饰,给人的感觉却有些微妙的变化,收敛的光芒迸发出来,让人无法抗拒他微笑时看着一个人的眼睛浑身所散发的那种无法形容的魅力!她如同中了魔咒,怎样也挪不开视线,控不住越发急促的心跳。

  “夫人,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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