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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汪佩佩每天定时叫女儿吃饭,哄她睡觉,讲故事给她听,像烟儿小时候一样,不管烟儿是否听见,只要他们相信烟儿能听见。

  而此时的烟儿正走在迷茫中,四周是雾漆漆一片,她站着不知该往哪里走。她想喊,想问,可无论她怎么使劲,四周仍是一片沉寂,甚至连她的声音也被吸走了。于是,柳烟儿不再想走。想问、想喊了,除了孤单单的,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好像她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很久了、习惯了。

  不知过了多久,烟儿听到一种很细小的声音,她向前迈了一步,声音时有时无,烟儿便走走停停,她不知为何想听清楚,只是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终于,柳烟儿听出那是首歌,从远方飘来,她无由地兴奋,加快了脚步。

  歌越来越清晰了。

  “排排坐,分果果,你一个来,我一个,不准抢,不准争,大家都会有一个……”

  “分果果,唱歌歌,你一句呀,他一句……”烟儿忍不住也唱了起来。忽然,歌声停了,四周又是如此的寂静,烟儿害怕地大叫:“你,你别走,快回来呀!不要不理烟儿,烟儿好怕好怕……

  “怀震,怀震!”汪佩佩看见女儿的眼角滚落一滴泪,激动地大喊。

  “佩儿,佩儿,怎么了?”柳林震冲了进来。

  “看,快看,我们,我们成功了!”

  柳怀震看到了,烟儿的睫毛微微颤了颜。

  “烟儿,烟儿,快醒醒……快,快打电话请陆医生来一趟。”

  柳烟儿终于在回家后的第三天醒了,可她说的第一句话如一颗炸弹震住了所有的人。

  “你们是谁?”烟儿看着眼前三个陌生人,好奇地问。

  “陆医生这……”

  “不必太担心,这是正常现象,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那会很快恢复吗?”

  “这倒不一定,一般而言,非撞击产生的失忆,也就是像令媛这样受了重大刺激后的病人,一般恢复记忆是没问题的,但恢复的程度由每个人的意识决定,因为,以前有些患者最终痊愈,而有些则仍有一部分记忆丧失,而那一部分往往是病人不愿记起的,我们称为选择性失忆症。这些都对以后的生活没有太大影响,不会影响以后的记忆。”

  “要是这样,我宁愿烟儿永远不要记起,从头来过她的人生。”汪佩佩心疼地哭了起来。柳怀震亦有相同的想法,会不会失忆,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烟儿未来的人生是否快乐。

  之后的日子似乎过得相当的快,烟儿并未被强迫回忆什么,因此她的人生是崭新的,一切的一切又美好了起来。人生就是如此反反复复,就像盛夏的天空,一会儿打雷下雨,一会儿又阳光普照,无从掌握。

  一个清晨,汪佩佩面带倦容地对丈夫说:“怀震啊,这几天晚上,烟儿都睡不安稳,会不会记起什么?”

  “该来的总归要来的。你也别太担心,自己小心身体。只要有我们在,烟儿便会顺利渡过每一场风雨的。”柳怀震安慰着妻子。

  是的,再大的事,他们都携手走了过来,还有什么他们不能闯过的难关呢。有夫如此,真好!汪佩佩幸福地想着。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一个单影仁立在异国的小窗前,手里握着一方手绢,望着喧嚣的城市,却沉静于自己的世界。三十岁的他,如今是咤叱商海之狂人,业绩斑斑,无人小视,名噪各地,绰号“现代狂人”。面对这一切的一切,他却没有丝毫快乐与满足,因为没有人分事吧。

  “整整十年了,我的小烟儿已经长大了,嫁人了吧,过得好吗,还记得他吗,为人母了?……

  ”每思及此,心便一痛,不敢再想。

  这真是一杯愁绪,几年离愁。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

  “唉——”一声长叹。“是该回去看看了,无论兄妹也好,陌路人也罢,什么都好。也该回去了。”近两年,父母都不提及烟儿的事,他也不敢问,谁叫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呢,扪心自问后悔吗?他不敢正视,胆小鬼!

  而今,他决定回去,去做一个孝顺儿子,报答父母的恩情,如果可能,有个妹妹也不错。

  几个小时后,姜浩正已踏上了那块熟悉而又陌生的路,他并不急着回家,只想缓缓地走走看看,平复心中的激动。他走进一间咖啡屋,点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隔着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一草一木,慢慢品味这甜美的苦涩。

  突然,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牵引了他的目光。只见一个女孩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狗站在路中央,而司机正探出头说些什么,看他那恶狠狠的表情,想来是在骂人,不过那女孩似乎并不介意、抱着小狗站到了一旁。浩正的心一悸,怎么会有如此纯美的女孩,为了一只狗而身涉险境,他不由走了出去,跟在她身后。

  见女孩把狗安置在拐角的一个破窝里便要走,不禁脱口:“既然救了它,为什么不带它回家?”

  “它喜欢自由。”女孩悠悠的声音缓缓传来,她不经意转头看了浩正一眼。

  天哪!是你吗,烟儿?不,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太想她了。这个女孩是很像烟儿,但神情一点都不似他的烟儿,他的烟儿眼睛会说话,说出开心的或不开心的,而眼前的女孩,有着一双迷离的眼,蒙着淡淡的一层,一层不似哀愁,不似落寞,更不似惊恐的莫名,又仿似什么也没有。正当他无语地沉思着,女孩走了。浩正对自己一笑,好傻!他的烟儿又怎会不记得他呢?再想起女孩的话,姜浩正忽感一阵的轻松。“自由”,不错,他远走,是为了给烟儿自由,让她自由长大,自由地选择人生的轨迹,既然早就定了目标,为何又不会呢?不如像那女孩,爱她就应该放手一般。而他回来,也是为了自由,是放自己自由,去面对十年前的选择,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准备为今天和明天而活。

  姜浩正终于踏进了家门。这个伴着他成长的地方,这个有着无数美好温馨的小天地。

  “正儿!”白玉如见儿子站在面前,惊喜交加,她知道儿子将回来,却没料是如此之快,泪,流了下来。

  “妈——”姜浩正一把抱住了母亲。

  “正儿!”姜振南闻声而来,一见到儿子也是老泪纵横,“十年了,你这个混小子总算想到要回来了。”

  父子俩抱头痛哭,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看是该轻弹时便轻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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