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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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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妥凝聚目光。陶垚农那张俊朗性格的脸,悬在她上方。她和他躺在草坡下的排水道边。 “有没有受伤?”陶垚农沈声低问,大掌小心地抚上她的颊畔。 宇妥一震,猛然直起身子,撞着陶垚农的下巴。“那头牛……”她急言又语塞。 陶垚农皱起眉,觉得她可能吓坏了。 “我今天又不是穿红色……”宇妥呢喃的嗓音还在发抖,柔荑虚软地摸着身上珍珠色的裙装。“那头牛为何要追──”停住嗓音,她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往发后抓下发带,叫道:“一定是这个!一定是这个红色发带!” 陶垚农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发带。“不是的,不是颜色的问题。”他理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说:“牛是色盲──” 宇妥睁大眼睛。 “只要有东西在面前晃动,任何牛只都会因为受刺激而发怒……”陶垚农盯着她的美颜。她似乎还没回神。他沈敛眸光,表情流露出怜惜,安抚地说:“一定是你的身姿迎风蹁跹,牠受你吸引,才──” “你混帐!”宇妥叫一声,哭了起来。“你这座农场全是些混帐,连畜生都是混帐!”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委屈过,头差一点如西红柿被牛蹄踏过。他居然还说什么“迎风蹁跹”……真有心情咬文嚼字!“为什么我得来接管你们的医护所?你们的医护所,早已不是医护所,地窖变成你的私人仓库,被你用来存放农牧产品……为什么我要帮你们做健检?你们根本不当一回事……今天就只有廉兮一个人来健检……他留给我用的车,被那个该死的兽医偷走,害我走了好久才找到放牧场……混帐兽医还闯进我的房间──”她用力捶打他。 陶垚农神情一凛。“望月闯进你房里?!” 宇妥吸吸鼻子。“他偷走了我的皮箱!” 陶垚农垂眸,沈吟了一会儿,摘下帽子,看着她,拨拨她凌乱的发,将自己的帽子戴到她头上,抱起她,沿着长满杂草的排水道走。 夕阳里,他说:“我会另外拨一辆车给你、找回你的皮箱、管好牛群、尽量移走酒和奶酪,恢复医护所功能……命令农场所有的人明天开始一定去做健检──” “你也得来!”她说道:“不准逃!” 宇妥就是知道陶垚农会逃。 有种男人很奇怪,平时打架、工作受伤,血流如注,伤口咧咧似鱼嘴,丝毫也不觉得痛,却怕一根细小的针。那天,宇妥治疗陶垚农的伤时,早发现陶垚农是这种男人。他怕打针,怕一根细小、微不足道的针侵入他肉里。他一定是听说了健检得抽血,所以迟迟不来做检查。 宇妥核对过名单,这两个礼拜,在菜园湾系统下工作的人,也就是码头一带至农牧场区的成年男性,全来健检了,就剩陶垚农跟那个混帐临时兽医梁望月未露面。 窗外的天空已渲染上瑰丽的夕彩,农场的一天又将过完。宇妥关上医护所诊疗室的门,走到大厅玄关。那几幅摆在采光窗边的画作,出自梁望月的手笔,画里呈现的大多是自然风光与生物百态,据说他是个挺有名气的科普作家。十几天来,宇妥听多了人们的闲聊,大伙最常挂口的话题是陶垚农、皇廉兮与梁望月,此三人俨然是“菜园湾三杰”,尤其是陶垚农,几乎被神格化,受人尊崇着。 宇妥轻笑。如果农场的人们知道他们的“老大”怕一根细小针头,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你在笑什么?”一个陌生嗓音冒失地传来。 宇妥旋身望去。一抹苍劲昂藏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朝她接近。宇妥看向长廊尽头那扇被开启的后门,挑挑唇。“想必阁下就是名科普作家──梁望月先生。”她讽刺的嗓音,很婉转。 梁望月行经宇妥身边,落日的光束穿进采光窗,辉映在他玳瑁框的眼镜上闪烁,令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你好。”他继续走到正门,在伞架前停住,说:“我的画,画得不好,让你见笑了。” 宇妥瞇眼瞅他。这男人的个性应该挺令人讨厌,那眼镜下又挺又直的鼻,真是刻薄;紧抿的薄唇,毫无情感,一看就知道是没血没泪之人! “要来点柠檬甜酒吗?”梁望月突然问道。 宇妥凝起眉心。 他又说:“我自己酿的──” “那就不用了。”宇妥很不给面子地回绝。 隐约间,梁望月似乎嗤笑了一声,然后才打开正门。 “望月?”门外的陶垚农正巧也握住门把。 “嗨。”梁望月简短打了声招呼,欲往门外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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