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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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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女人改变对他的称呼,他一样不回头。他的女友出车祸受伤破相,他有什么好回头。 “汤舍,你别走——” 莫霏越叫,汤舍越是走快。他要回去守在受伤的女友身边,可当她跑来,追挡在前,他却是说:“我要回去种这朵罂粟花,你让开。” 莫霏吃了风似地轻咳。“抱歉,可以请你等一下吗?”说起话来,气息未恢复平顺。 汤舍皱拢眉头。“一刻也不能等,我要回去种花。”他盯着她,都已受伤绑吊悬带三角巾,还穿着高跟鞋跑得喘吁吁,她真不怕摔断另一只手! “好。”缓口气,莫霏让开身,调匀呼吸,徐慢地说:“等你种妥,我们再谈。”目光从他抱在胸怀的盆栽移回他脸上。 汤舍拉下脸来。“我不会接那家伙摆烂的工作。” “等你种好这盆好再说。”莫霏重申,右手朝他的罂粟花盆栽摸覆着,像她今早在他的花园摸他的兔子那样。 汤舍视线与她交对。依稀,他成兔子归,她摸着的,是他的胸腹,而不是他胸腹前的盆栽。 一股暖热腾涌,汤舍已感到怀里开了花,开满了女性妩媚艳情的罂粟花。莫非,是苹果花屿空气里迷药成分所致之幻觉,他难以控制唇舌,低沉嗄哑的嗓音自喉咙滑出—— “我要回去种下她。” 莫霏颔首,红唇像花办扬绽一样弯起。“相信我,她可以使你的花园增添从未有过的绮丽风情。” 绮丽风情,是吗? 汤舍很想干脆地对莫霏说她就是她自己口中的绮丽风情,他眼前的一朵罂粟花。 看着玄关黑钢琴音箱上的玫瑰花,汤舍进家门,随手把罂粟盆栽和玫瑰摆在一起。走离两步,踅回,双眼定望两种不一样的花。 玫瑰有千朵,壮丽绚烂,浩大之美,却显得像陪衬,仿佛他刚摆上去罂粟花才是主体,是花中的王。 汤舍觉得这盆栽摆在音箱上不妥,他拿下它,但他确实没那么爱种花,遑论种出满园花团锦簇,绮丽风情。他喜欢可以打坐翻滚,躺成大字的绿草地,真有兴致要赏花,他到帕帕维尔湖畔,那儿什么奇花都有,他正是在那儿的罂粟花丛捡到归的。 思考了几番,汤舍又把盆栽摆回去,摆在千朵玫瑰中央,看它被娇艳玫瑰掩了形,掩了色,掩得蔫蔫无生气。 “抱歉了,莫霏——”长指离开罂粟花盆栽,汤舍踢掉沾尘的室内鞋,赤脚往里间走。 他没打算将盆栽移植到露台花园,只是不愿让那个脚缠石膏的舒大迈将它得到手。他得忘掉一路萦绕脑袋的绮丽风情,就让它在千朵玫瑰中被埋葬吧,虽然有点可怜…… 汤舍再瞅一眼音箱上的风景,玫瑰长茎牢牢密密箍围罂粟盆栽。他感到这是令人安心的画面,Hallelujah回荡着。 他出门前没关掉音响,老男人唱一整天,他的罪恶都被净化了。 这天,这个休假天,他去过祈祷医院,如去教堂,他不关音响—— 哈雷路亚,哈雷路亚,他打电话到花店订一千朵玫瑰花,他能忘掉绮丽风情。 睡了一个梦无痕的觉,汤舍睁眼,脑袋空空,电话铃响充塞他耳朵,间或“哈雷路亚,哈雷路亚”,他双眸发直,宛若上了天堂。 第一百响后,电讯系统跳入自动接听,接自隐嵌床头的小机关现声—— “还没醒?”是蓝卓特。“莫霏那边,去看一下,我放她几天养伤假,记得负起你该负的责——” “我缴清诊疗费,昨晚请人找了居家照护到她家。”汤舍望着挑高的床架。 “我女友也受伤,我关心别人比关心她多……” 通话系统一串嘟嘟嘟。蓝卓特说完该说的就断讯,没听汤舍半字梦里话。然后,系统恢复待机,静寂无声。 “我做的还不够吗?卓特舅舅——”汤舍犹自喃喃低语。“要不要我干脆娶她,以身相许,以性赎罪——这帝王床是我拣海边的漂流木,搭苹果花屿大主赠与的桃花心木建造,是拉姆三世的春床,摩登伽的淫床,要不要让她躺上来试试..... 她的手受伤恐怕没法自己来,我倒是知道怎样让她上天堂——” “你满嘴淫秽言词,早餐还吃不吃?”床幔被扯开,像是有人来抓奸。 汤舍彻底惊醒,坐起身,瞪着站在床尾的蓝获。 “你怎么进来的?”他下床,急找睡袍。他习惯裸睡,却不习惯这种被抓奸似的感觉。 “我前天等不到你的签名,昨天联络不到你人,今天只好亲自上门。”蓝获说。 “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语调凶怒,他这个王八蛋表哥点燃他从未有过的起床气——尤其在这个他作春梦的早晨里。“你这叫擅闯民宅,妨害隐私吗?我可不可以告你啊?” “你买屋当初不是把家有亲戚的生物特微输入系统,要大家随时来烤肉开宴会——” “可恶!”汤舍骂了一句。他怎么忘了自己这么蠢!“所以你现在来了,连个门都不敲?是想开宴会,还是烤肉?” 蓝获眉峰略耸。“我记得你养了一只兔子,多重了?适合烧烤和重量是——” “God damn you!” “你的音响可是播着哈雷路亚?”蓝获以为自己听错了。 “Fuck!”汤舍抓起床上的遥控器,关掉通宵达旦运转的音响,一手绑起腰带,一手指着蓝获的鼻子道:“根据苹果花屿的宠物特别法,你刚说的话足以让你进监牢!”Fuck!他干么讲跟莫霏一样的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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