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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不希望看见归死掉……”

  他听见妻子的声音,恍若在宣判什么般的严肃。

  “请你们搬出这幢房子……”

  这时,他头再痛也得张大眼睛。妻子正站在床左侧,靠近他一向睡的这边,她的脸有点冷,事实上,她是个热情开朗的人,平日喜欢自己烘焙面包,他因此为她建造独一无二的窑炉。

  “你回来了。”汤舍喉结蠕动,发出沙哑声音。“我买了很多玫瑰,插在瓮里,看到了没?”这些话,他说得极快,竭力摆脱昏梦,免得再次听到妻子说奇怪的话。他想,那绝对是梦中话。

  “你出差前说回来要做玫瑰蔓越莓杂粮面包——”打个哈欠,他坐起身,伸懒腰。“我把花——”

  “我要在庭园种罂粟花。”莫霏打断男人的声音,取回发话权。“从今天开始,我会用白罂粟籽、蓝罂粟籽做面包。玫瑰花请你带走,离开我的房子。”

  汤舍皱眉,翻身下床。莫霏看见他穿着可笑的大红心内裤,那红心在他两腿间鼓胀得真像一颗心了。这男人的心长在下半身!色欲无穷!

  莫霏头一扭,往房门走。

  “霏霏!”汤舍抓起床尾凳上的睡袍,一面趿室内鞋,追问妻子。“你刚刚说些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他穿好睡袍,在起居间通口拉住妻子的手。

  莫霏回眸,瞪着汤舍。“放开我,你没资格碰我,现在只有我有绝对的权利做决定。”

  汤舍依旧没听懂妻子的意思,眉头越皱越紧。“什么叫做我没资格?”

  “汤舍,你醒了?”一个亲昵叫唤介入他们夫妻之间。“需不需解酒茶?”

  彷佛,他喝太醉,乱七八糟的梦不放过他,酒精让他的报应来得又急又快又无情。他这辈子没做过太缺德的事,和前女友分手分得一乾二净,对妻子百分之两百的忠诚,一场虚假艳梦——谈不上是春梦——居然使他前女友出现,和他妻子正面遇着。这是他最艰难的课题,尤其他感觉妻子柔细的手在他掌中一寸一寸地脱离……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别在妻子出差孤枕难眠的夜晚上酒吧,更千千万万别喝醉。”

  家庭生活太过美好,他从来不知道,苹果花屿的婚姻法如此荒谬。

  “难道没有其它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遗憾语气中实有幸灾乐祸。“你被抓个正着——”

  “那个女的利用我!我是被设计的——”

  “所以,”律师敲敲木质良好的桌面,接续被打断的发言。“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听上心,才会被设计。想想苹果花屿这名称的原由,为什么叫苹果花屿?我们的先人预示、期勉我们避开诱惑的果——”

  “毒蛇无所不在!”愤怒的抗辩。这已经不是果的问题了,是逃不过存心的恶意吞噬!

  律师摊摊手。“你该庆幸你晚了些年岁出生,早些时候的苹果花屿旧法,像你今天这种事,你妻子可以当场要你吃下毒药谢罪。回去问问你奶奶,她们老一辈的女性是不是家里都放了氰化物——”

  “哪有这种事,少胡说了。”汤舍终于听不下去,从背墙的长沙发站起,偏转身形,长腿迈不到一步,探手推开虚掩的门。不需要太多余的示意,礼节在这一秒钟也是矫情,他晓得门里的人早听见他,像他听见他们的交谈一样。

  “君特舅舅,”关好门,汤舍大方出声。“你故事要说多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听说服用氰化物死时会抓着喉咙发出一声痛苦的鸭叫,虽说时间极短,但,呱地一声赴死,还满蠢的……”直言直行现身于蓝君特的办公室。

  办公室向阳的落地门掩落一层泰丝遮帘,几缕微光穿隙潜透,细细徐徐地在偏移,墙角的大型立钟正好当当响起午茶时间,伯爵茶香散逸在空气里。还算方正的格局中,实木雕刻的骨董办公桌像审判台,让人一进门非得对上桌位主人审视的目光。

  “我正在和委托人谈事。”蓝君特谴责地盯一眼门前的汤舍。“你吵个什么乌鸦?”

  “乌鸦?”汤舍拉拉身上时髦有型的黑羽毛西装。“你的品味与楼下门房一致——”

  “你这话说得很不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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