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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你存心不让我下田野,教我成天做杂事,对不对?”想到两个月来,任他差使,她不禁泛冷问道。

  “下田野得由熟知环境的族人引导,他们的文化,我们得尊重!”江之中不把她的问题当一回事,依旧泰然自若地喝著酒味羊奶。“文献看了,就该有所了解……”

  “是*你的*作品文献!”她冷声冷调打断他。“你来过不只一次、两次,还要人引导?”他是天生的探险家,任何野地荒漠、山峦险峻,他都征服过,何况这个他已来去自如的地方,真需人引导吗!?她看著他,眼神似质问又像嘲讽。

  江之中微眯眼帘,短暂瞄她一下,随即合上视线,品尝羊奶,不再说话,喜怒不显。

  “没想到*深渊大师*是这种人,限制後进,才能永保地位独尊吗?”她舀了杯羊奶,平静地站起身,语气淡淡地又说:“你真是个小人。”

  江之中双眼一亮,几乎是暴跳起身。“我小人?你是什麽人?你很急是吗?几张照片都搞不定,急著要升正规摄影师,谈何容易!心机、计谋要过了,就正经做事,想在这行追名求利,重要的是才干!所以,你最好拿出你的工作效率。”他严厉地瞪著她,长指指向角落桌上未洗好的照片,命令。“把你该做的事,尽快完成!”

  她定定地看著他的怒颜,胸口因他这番苛责的话,猛然一室,绝色的脸色显得僵冷、苍白,彷佛遭受什麽伤害似的。

  “不是真心热忱,下田野,对生态是种糟蹋!世俗心眼过重,你以为你如何捕捉大自然的纯美!”江之中不明白自己哪来这麽大的气,达她那令人心疼的苍白脸色,他都能不理会,就想发火大骂。“协会的任务不是交差、应付就行!别只想著名利、地位……”

  他的叱喝嗓音很有冲力,每句话都让她心头震动、发疼。她不发一语,握著杯柄的纤白玉手,用力得发颤,杯内羊奶因而波纹不断。久久,她掉转过头,压抑地走回角落长桌,短暂与他凝视後,用力拉上深色隔帘,阻绝他盛怒的目光。

  江之中盯著那晃动的隔廉,身形一震,生气地将手里杯子掷向地面,杯口斜插入乾旱的沙地,和有白兰地的羊奶渗入沙里,酒气却如他的火气般,一冲而上,缭绕空气中。“随你!你的才华,善用或利用,全随你!”他大吼。随後,背起摄影器材,迳自离开棚屋。

  * * *

  他怎麽看她,她很清楚。他存心不让她下田野。是瞧不起她。他说“才华”显然是坦承她有影像摄制的天赋。但,他同时认定,她不可能善用才华记录生态美感,浮想利用才华追求名利地位!所以,两个月来,他不让她下田野,只交代过多的琐事要她完成。这是最彻底的瞧不起

  肯定同时否定,这是轻蔑至极!

  她不够格!他这麽想,因此,不允许她攫取气势磅备的生态景观!

  于采忧透过镜头,将焦点定在灌木林外的浩瀚沙漠。远处飞沙走石,湛蓝的天被略带红褐的沙砾从中切半,地平线似乎矗立著大自然的巨人,那张狂乱、红褐的脸,正由空中俯视大地,嘲弄、轻蔑一切渺小的存在——

  像极了江之中今早的嘴脸……

  啪嗦!她按下怏门,胸口同时一童,呼吸难以顺畅。她对他给的苛责,特别敏感,原本空虚的心,仿佛扎了根针,不至於疼痛,却也摘除不了!他就是瞧不起她,非得这麽待她——

  十天一次的绿洲市集,她得穿越灌木林,顶著炽热高温,在艳阳下的沙地行走一里,才能到达人烟聚集的绿洲采购日用品。江之中根本不做这事,他存心使唤她,不让她有时间、精力进入更广阔壮观的区域。

  今天,她带著自己的相机,边前往绿洲边取景。

  江之中不让她下田野,她依旧可以自我行动,何况绿洲一带多的是当地人;男人不行,孩童、妇女总能引导她!

  脑海随著镜头前多变的沙丘转绕,于采忧拿开眼前的相机,眨了眨美眸,视线由远方调回,关阖镜头盖,而後将太阳眼镜推上秀挺的鼻梁,整整衣衫,侧背相机,加快脚步往绿洲方向前进。

  江之中给的苛责是刺激、是提醒,她知道自己的心、自己的精神需求的是什麽,只有她知道该怎麽对出口已好,他怎麽看她,并不重要……

  处境不同,他以为他懂什麽?!了解什麽?

  绿洲是部族的村落所在。居民以畜养牲畜、种枣椰树为生。于采忧走入紫茉莉与粉红夹竹桃交杂的小径,顺著成排的阿拉伯橡胶树,到达人口稠密的市集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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