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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去没几个月,就溜回来,别拿我当借口。”杜罄长指挑挟在一旁烟灰缸上的雪茄,抽了一口,烟雾腾腾中,说起话来幽幽邈邈。“你们几个啊——没一个成事,都是失败者,幸好你们的学弟们个个青出于蓝、干劲十足,比你们敢冲锋陷阵——”

  “拜托——罄爸,他们是我们教出来的,我们是你教出来——”

  “浑蛋!就耍嘴皮子高竿!”杜罄斥骂寇希德。

  “你教的。”寇希德又一句。

  杜罄呼地朝寇希德俊脸吐白烟。

  “咳……罄爸你太缺德了!”寇希德呛咳地道。

  杜罄爽快地大笑。“我是慈善家,最不缺德——”

  “罄爸。”居之样出声,打断杜罄的嗓音。“我在想,以后出队纯粹由高级数学员带领,这么一来可以训练学员们独当一面,学园里等着受教的低级数学员,也不至于因为我们师长出了队荒废学习——”

  “赞成!”寇希德附和得超级大声。

  “我也同意!”好久没回来放假的路卡诺,从躺椅弹起身,举双手大赞昔日大学长居之样的好头脑。“居哥好样的!早该如此了——”

  “什么早该如此?”杜罄大掌一握,折断抽不到一半的雪茄,佯怒。“这是男子汉该有的想法吗?”

  “我什么都没说,你们有决议,我照做就是。”路卡诺闭嘴站起,拿下蛙镜,大跨几步,跳进冰水池里游了起来。反正他年纪最小,就算已经升了师长,还是得听“哥”辈们的话。

  “我也赞成之样的想法。”一般时候庆不多的莫威廉启动金口了。“我们出队时,安平她们一人的教学工作量变两倍、三倍,更别说还要负责医学部对外诊疗的工作,加上研究船出海采集,根本忙不过来——”

  “就是这样,才害得你们一直说要结婚都没结婚?我们送的结婚礼物你们收了多久了啊?”安秦一问,有人笑出声来。

  “一直说要结婚的,连礼物都收了,就是没结婚,从没听说要结婚的,什么礼物都没收到,就闪电结婚;一直闹要离婚的,离婚协议书都不知道拿几百次了,就是没离婚,从没闹过离婚的,随便拿张纸,就闪电离婚!”寇希德绕完口令,哈哈大笑,墨镜往下拉到鼻头,眼睛瞪瞧躺在莫威廉与居之样之间的松亚杰。

  松亚杰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头也没偏一下。

  莫威廉继续表达被打断的意见。“我们的组织需要一套制度——”

  “你和安平连个结婚制度都搞不定,还在跟我说什么制度。”杜罄摇头笑了。

  “罄爸。”居之样又道:“这事我会完善规划。再说,这几年便服生有增多的趋势,只靠安平她们几个女师长实在不够,我想,我们师长的责任就是把学员教好,让他们可以完全独立出队,所以,训练这一环,是最重要的。”

  “总而言之,你们是想要过普通上班族男人的生活——早上来组织教课,下午回家陪妻子孩子——对吧?”杜罄说。

  安秦首先答腔。“我没有妻子孩子,但我觉得单纯的教课生活也不错,没课我还可以帮帮老爸餐馆的忙,罄爸,你知道的,我爸很希望我回家守业——”

  “那你就好好干,多赚些钱支持慈善。”

  安秦一笑,没再说话。一旁的寇希德与莫威廉闲聊起来。居之样把脸上的墨镜换成半片式近视眼镜,坐起,启动椅边白色圆桌上的笔记型计算机,开始排起师长们往后授课的数据。

  杜罄手臂一伸。飞翔的青鸟停降在他腕上。他摘下墨镜,用镜柄搔搔它的喉部。

  青鸟嘎嘎啼了几声,伏低胸腹,要休息了。

  “有结论了吗?”路卡诺游了几趟,爬上岸,坐回自己的躺椅里。

  “卡诺——”杜罄点他的名。“你知道罄爸为什么要创立慈善组织吗?”

  “嗯?”路卡诺停止拨湿发的动作,印着蛙镜痕迹的俊脸呆了呆。“你说什么?罄爸。”

  杜罄喜欢这鼻梁断过,动不动露出愣神表情的单纯小辈。“卡诺啊——我说,你有没有听过伟大的爱情故事呀——”杜罄拉长语调,讲起故事来。“好久好久以前,有一个富豪公子哥爱上战地女医师,他放弃继承家族医院的机会,为爱走天涯,到医疗落后的地方陪他所爱的女人行医,后来他们结婚了,在战地办了一个寒酸的婚礼,没有婚纱没有宴客,婚后没有蜜月,只有医不完的营养不良小孩。有一天,女医师抱着一个死于饥饿的孩子告诉她丈夫,如果是在没有战争的地方,他也可以健康成长,有个快乐的童年……唉……”叹气,喝口水。

  “后来呢?”路卡诺果然是个单纯的家伙。“赶快讲啊,罄爸——”拿走杜罄的矿泉水,他逼催着长辈。

  杜罄戴上墨镜,躺着往下说:“男人对那种母性的哀伤没什么感觉,直到女医师面临难产,不担忧自己还担忧孩子,说无论如何要让孩子在安定的地方成长,他才知道妻子为什么要一直待在战地医疗孩子——她太爱小孩,最后也因为太爱小孩而死。难产——在医疗先进的地方,她绝对不地因为这样送命。可惜还来不及将她送达丈夫家族先进的医院,她就咽下最后一口气,遗愿是希望丈夫让孩子成长在没有战争的地方——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明明不只一次说那种话,她还是离不开战地,直至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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