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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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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害怕。”他把手电筒固定在小隔窗上的扣架。“我们是无国界慈善组织的人员——” “无国界……”女孩呢喃,转动头颅,迷蒙双眸映着他白色贝雷帽的青羽绣饰。“无国界……” “对。”大掌往女孩的额头拨开她湿凉的刘海,他说:“我叫松亚杰。你不用害怕,没事了。” 女孩点点头,疲累地闭上眼睛。“我……”嗓音细如蚊蚋。“得救了吗?” “没事了,别怕。”松亚杰再次保证,就着微弱光源,检视她的身体状况。 她脸上沾覆了尘土脏污,他掏出布巾帮她擦拭,发现她端丽的鼻梁轻微冻伤,唇也干裂,像大部分战乱中流离失所的难民一样,她过瘦,胸骨分明,肌肤因发烧不断沁汗。他喂她喝水、吞下一颗退烧药,在看得见的外伤消毒上药,拉好她敞开的衣襟。 她呓语:“好冷……” 这地方日夜温差大,太阳下山犹若进入严冬,一般人受不了,对他来说却不及荆棘海十分之一冷。松亚杰摸摸身上的短袖衬衫,环视周遭药品箱,找不出任何御寒被毯。 “好冷……我会不会死……”女孩张眸又合上。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松亚杰轻声细语,把她搂进怀里,大掌摩挲她的肩背。“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她,企图分散她难受的感觉。 女孩贴紧他温暖的胸膛,双唇动了动。“绮璐……” “绮璐——”她的名字,他听得很清楚,再问:“你几岁?” “十三。”跟这场漫长的战争相等。 松亚杰沉了沈眸,抚着她的发丝。“绮璐,你和家人走散了吗?那些军人——”他小心地探问:“让你感到害怕吗?” 她摇首,没说话,片刻过后,松亚杰听见脆弱的抽泣,更加将她拥紧。“没事了、没事了——绮璐——”他不再提问,昂高脸庞,盯着手电筒光源。他希望她没遭伤害,但他不确定—— 这场十三年的战争,目前没有结束的迹象,原本还算平和的首都,不久前也烽烟四窜,反叛军在各国下令撤侨的日子全面攻进第一大城,展开连串轰炸,听说死了很多外侨,首都的机场、港口全被反叛军接管封锁,他们拒绝谈判,国际援军营救使节与侨民,困难重重,每天都有重要人士被暗杀…… 那个九月初的傍晚,她不知道闯进家里的是哪一方的军人,或者是强盗,只知道母亲匆匆上楼,说父亲已经死了。母亲牵着她走密道从后院离开家门,她看见邻居家——某国大使宅第——已陷入火海。母亲拉着她一直跑,枪声在她们后面铺天盖地地接近。过了一座桥,母亲实在没办法了,就把她往桥下推,她落水时,听到桥上的枪响和女人的惨叫。 湍急的水流冲去了恐惧与知觉,她忘记哭泣,脸庞全是冰冷的河水。将她从河里拉上岸的是一群难民,他们拿走她身上早已毫无意义的宝石项链,让她跟着他们逃难,直到她落单,被那群武装人员碰着—— 她的双脚由于过度行走奔跑,起了水泡破皮,膝盖也有跌倒造成的擦伤…… 松亚杰闭眼,伸手关掉手电筒,心想,回医护营后得让师长们帮绮璐做更精确的诊断。 佟绮璐被松亚杰和安秦带回无国界慈善组织驻扎的土木结构矮平房聚落,这地区原是个小村镇,周遭有稀疏树林、平原农地,经历战乱成了半废墟,居民跑光了,无国界组织进驻后,修整为战地医护营。急诊间位在几幢木屋围合的中心广场,本来露天的环境搭遮厚帆布天顶,提供急症伤病患于此接受迅速诊疗。他们回来时,这急诊间里吵吵闹闹,不断有人凄惨哀号,听说,有几台载运难民的卡车被炸翻,伤者无数,组织成员已经从早上忙到日落。 烧焦味、血腥味、药水味饱胀在青灰色的杂乱光影中,一幕幕隔帘里,每张简易诊疗床或行军床均躺卧伤患,不少伤者甚至席地而坐地接受治疗。 安秦眉头皱凝,颇无奈,瞧一眼抱着佟绮璐的松亚杰。“没有床位。”这女孩发烧,他们也不能把她随便放在地上。 松亚杰旋足,离开急诊间,走过三幢人满为患的病床房,进组织人员的休息木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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