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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廉兮僵住,一脸震惊。扬天莲皱凝秀眉。

  天空飞过一架直升机,螺旋桨声达达地,像打雷一样。

  太阳依旧高挂在蓝得发紫的青空中。

  隐约只剩皇莲邦的声音在说:“我吩咐码头管理中心安排直升机,直接到这儿接我们上高原。我和天莲的婚礼会找个好日子就地举行,也得请姑丈、姑姑主婚,你如果执意今天的约会,我允许你上高原和我们一块用餐。”

  他每天穿得像个绅士雅痞,外表看似开明讲理,其实比任何人更执拗而专制,像他的姓氏一样,他觉得自己是个“王”,他说出口的话、他想做的事,谁也无力改变。

  下直升机前,他拉起她的手,温柔地在她掌心落下一吻,然后像昨晚在医护所橄榄树下她摸他的五官一样,让她纤细的手指缓慢地描绘他的眉、眼、鼻、唇。

  她被他的举动搞糊涂了,耳边听见他说:“记住你丈夫的模样。”

  他所讲的话都不是问句,而是命令和决定。他甚至没有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只在下直升机时,说:“你讨厌我吗——”这当然不是问句。她却还是摇了摇头,他似乎就将这当成她的回答,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裸露的双肩,搂着她走进壮丽的祭氏主宅。

  她不知道高原风这么大,直接从西装外套下襬灌进来,一股香味跟着扑袭她脸庞。这是皇莲邦的味道,她对这个味道既熟悉又陌生,她是他的员工,往常在公司里,她可以感觉这味道在空气中飘移,只是飘移而已,从来没像今天,完全无距离似的笼罩她全身。

  “露台风大,到里面吧,”一双大掌扳转她的身子,将她拉离露台墙垣。“姑丈、姑姑进起居室了。”皇莲邦牵着她的手,往拱形落地门走去。

  扬天莲顿一下脚步,发出声音:“廉兮他——”

  “还在担心廉兮?”皇莲邦打断她的嗓音,手臂揽紧她的腰,持续往前走。

  扬天莲还想说些什么。皇莲邦随即又道:“我给他机会了——他自己不来,以后,我不许他私下约你。”

  扬天莲抬头,美眸直愣愣地。

  皇莲邦像是预料到她会这样的反应,视线接上她的。“你想说什么?”高原的风吹乱了他梳得整齐的头发。

  扬天莲彷佛又看到了昨晚那个皇莲邦,她不自觉地举起手,顺一下他的发丝,道:“你愿意听我说——”

  “你放心,我会是个有耐心的丈夫。”他抓下她的手,根本没等她嗓音结束,就讲这话。

  有两个仆佣打开落地门,恭候他们入内。皇莲邦取下披在她肩头的西装外套,交给其中一个仆佣。

  扬天莲低垂眼睫,感觉门在他们背后关上了。

  她回过头,望着透明窗格外的露台。风真的很大,阳光倒是清亮,花坛的紫蓝色花丛被吹得如同会流动的液态宝石。露台下,那一片不着边际的大草原,像海一样,她想起皇廉兮愣在医护所坡道的模样,他没跟上他们,一听到皇莲邦说的话,皇廉兮便走在那条陡峭孤路。

  她觉得有点对不起皇廉兮。“我得跟廉兮——”

  “等与姑姑、姑丈谈过后,我会听你说。”皇莲邦将她的手握在掌中,再次打断她。

  他牵着她,快步通过雕龙镂花的大屏风。屏风后是一间宽大明亮的起居室,白色的壁炉嵌在厚墙里,炉额平台摆了一只插满阿尔巴泰玫瑰的水晶玻璃器皿,特殊的香甜气味阵阵飘萦。数不清是几把轻剑,剑柄相连为圆心,笔直剑身以放射状朝外,排成一轮圆,固定在壁炉上方的墙面,像朵盛开的大花儿——这应该是个标记,扬天莲记得皇莲邦的办公室里,也有一样的摆饰,尖锐的剑头锋芒闪烁,不够平和,似乎有某种象征。

  “剑头朝外代表不屈服。”这个嗓音发自于一名妇人。

  扬天莲循声转头。

  正对壁炉的大玻璃窗将户外景致延揽入室,像幅天然壁画,青空白云染绘了阳光的灿灿色泽。玻璃窗前方摆放了横铺l条金色布垫的大理石桌和古典沙发组,妇人手执茶杯坐在舒适的单人沙发里,正在赏景、享用早点茶。

  “姑姑,打扰了。”皇莲邦牵着扬天莲踩在大理石地上的手工丝织毯,往椅座走。他们的步履声倏地沈了下来。

  扬天莲垂首看着地毯,那天鹅戏水、湖边花草的图饰织绣得鲜活,她彷佛真的站在湖边、走在水面,脚步都轻盈了起来。

  皇莲邦手臂围揽着扬天莲的肩,一股轻柔但不容抗拒的力量落下,她和他同时坐入双人沙发里。

  “吃过早餐没?”和善的询问近在耳畔。

  扬天莲拉回思绪,对妇人微微一笑。“在直升机上吃过了。”昨天的那场婚礼,扬天莲跟这位人称“老太夫人”的海岛女主人有过接触,因此对她并不感到陌生。

  “在直升机上吃?!”祭老太夫人看向皇莲邦。“这怎么行?”

  “我们赶着上高原见姑姑——”

  “你可别学你姑丈的坏习惯,老赶什么时间,人都给赶老了……”祭老太夫人打断皇莲邦的嗓音,招来仆佣,低声吩咐几句。

  两名仆佣给扬天莲和皇莲邦斟了茶,送上蛋糕点心,随即离去。

  皇莲邦看了看室内,问:“姑丈呢?”

  “你姑丈离岛巡视产业去了。”祭老太夫人摇了摇头,将手中茶杯放回桌上。

  “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要插手管那么多事,管儿子就算了,连孙子、曾孙,他都要管,难怪老得比我快……”她说着,慈蔼的眸光凝视着扬天莲,低声说:“我这白发啊,是为了配合我丈夫——染的。”她指指自己发鬓。

  扬天莲笑了笑。祭老太夫人已是曾祖母级人物,听说她最大的曾孙有二十二、三岁了,不过,除了她略略见白的发鬓外,她红润富有光泽的脸容和穿着居家旗袍的身材几乎看不出岁月痕迹。

  皇莲邦盯着扬天莲的笑容,有些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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