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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哼……”祭元祠大掌覆额,笑了起来。“我的先祐堂哥呀,你真转性了,这么维护自己在嫂子面前的形象吗,可‘抢人老婆’是坏男人才会干的事喔!”

  古怡童没来由地一阵哆嗦,纤指无意识地揪扯着披肩。

  祭先祐怒火微燃。“胡言乱语够了,就滚。”他不敢保证待会儿不会动手打这个“帮他”的堂弟。

  祭元祠止住笑,学举双掌,做投降状。“抱歉,玩笑开过头了。”

  祭先祐撇开脸,搂住古怡童。“风大,进舱房嗯。”

  古怡童有些失神,步伐呆板地移动。

  “亲爱的‘堂嫂’,”祭元祠对着两人的背影,又出声道。“请原谅我刚刚的无礼,堂哥对‘命定’可是十足认真的宁可放弃他那部分的继承权,陪一个‘有夫之妇’回台湾喔!”语毕,他凭空消失在甲板。

  祭先祐怒气冲冲回首时,已不见他人影。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古怡童的嗓音不自然地飘出唇边。“我会使你失去什么吗?”

  “只是一些不重要的东西。”祭先祐云淡风轻地说,双手紧紧地拥抱她,让她填满他的胸膛。

  “真的只是不重要的东西吗……?”她在他怀里闷声问。祭元祠说了,他放弃他那部分的继承权……这意味着他为了她而脱离祭氏家族吗,这怎么可以?她记得他谈论家族渊源时的骄傲神情,他是尊贵的祭家男儿,这个家族体系孕育他的雄。心壮志,他的志业在此,不是吗?他怎么能放弃!“祭先祐,你不可以这样子……”她哭了。

  “我跟‘家族中心主义’者的江百川不一样,”祭先祐拍抚着她的背,柔声低语。“我最重要的东西已在怀里了,你才是我的中心。”

  古怡童激动起来,觉得心好痛,只能更加贴近他,用尽浑身的力量环紧他的腰。“我会让你回不了祭家、让你失去身份的……”

  祭先祐摇头。“不对,是我不想让你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高原海岛,何况我现在的身份是‘大江集团’总裁特助,这次‘特休’差不多该收假了。”

  曾几何时,他成长的地方,变成他口中“乌烟瘴气”的所在,这一切因她而起!“对不起……”古怡童抽抽噎噎地急喘,所有的话化作无尽的三字,深深远远萦回在没边没际的海天中。

  对不起——

  回到台湾,古怡童形式上是江百川的妻子,实质里却是祭先祐的‘命定’伴侣。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几年,也许只是很短的时间。陪伴她生活的,始终是祭先祐。她和她“丈夫”江百川像是认识一辈子,依然还是陌生人般地疏离;和祭先祐则是心灵相通,一秒就像一辈子、甚至生生世世地熟稔,一个眼神、空气里的一点动静,便知道彼此要什么、在哪里。时间无法测量他们之间的默契,或许他们根本不需要时间。

  两人的情欲燃烧从没有退却,他对她除了欲,当然还有爱——她能感受他的深情和眷恋,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变化。

  “我想见你,你快来。”

  “在江家大宅打电话叫他来,很不恰当。”冷静自持的男性嗓音,以优雅的频率,在江家二搂的小偏厅传开。

  古怡童僵直姣好的纤颈,微微挪开紧贴在耳畔的无线电话筒,指尖若有似无地触及按键,结束通话。

  “别忘了这里是江家,”她的丈夫江百川缓慢地走到她背后,探手取走她依旧握着的话筒,放回灯案的子机充电座。“他不适合出现。”

  “为什么?”古怡童自沙发上站起,转身正对江百川。“他是江家的特助,不是吗?”平板的问话,冰冷美颜上不具生命感的表情——不知何时,她已学会如何戴上面具了。

  江百川神思沉定,波澜不兴的双眸,像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正确地说,他应该是‘大江’的特助,今天是家族聚会,与公领域无关——”

  古怡童垂下眼睫,等着他的嗓音结束。

  “是吗,”她重抬美眸,声音很轻很慢。“你的‘妻子’属于公领域——我们何时召开会议谈离婚?”

  江百川眯细双眼,说:“是公领域就别在这屋檐下谈或者你该打消这念头,除非你想看两个家族撕破脸、惹长辈伤心,别忘了明天要回古家看你母亲。”是职业习惯吧,他总能将商场那只谈判似的手腕伸向她,把她揪在这段“利益联姻”中。

  “你是个小人!”她看着他。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女儿。”他回应,俊逸的脸庞始终优雅。

  她还没学会自私,是为了顾及家族利益吗?不是,她只是太在意母亲。在封建式的大家族里,母亲的角色永远是难为的。教养子女的职责落在母亲肩上,儿女出事,母亲第一个遭殃。当年她的自残,让母亲饱受祖父母及父亲的责怪、妯娌们的背后奚落……母亲独自承担教女无方的责任,待她真正清醒,她才发现母亲为了她,发都白了——她太对不起母亲,只能在事后承诺不再教母亲于家族里处境艰难。

  她撇开脸,绕过沙发,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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