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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黎小姐是位家暴受害者。关于黎小姐与她的丈夫——听说他们是门当户对的望族联姻,男方相貌堂堂,可谓将才,婚前彬彬有礼,婚后是衣冠禽兽,时常殴打黎小姐。黎小姐一开始为了顾及双方家族颜面而忍下,身边累积二、三十张验伤单,直到一次被打得流产住院,她决定诉请离婚,却因丈夫下跪认错而心软——她回到丈夫身边,两人好了一阵,但丈夫的暴力已是种惯性、是种病,她很快又面对一连串的伤害。她找不到一个安全的栖身所,娘家要面子、夫家要面子,总是低调地处理,劝合不劝离,难道她活该被打吗?一开始的合璧联姻是两家族的风光事,后来的暴力事件成了她一个女人该独力承担的……

  黎小姐伤心绝望之际,走到妇女旅馆楼下,一上楼,就住了很长的时间。昨晚,听说她丈夫来闹,幸好狐仙的老公在场,加上一名见义勇为的陌生路人,把黎小姐的丈夫扭送警局。

  “没事啦!我说完了。”黎小姐站直身,对着贺则云一笑。“你的儿子应该会像祭先生一样绅士,我是多虑了——”

  贺则云凝着那张被墨镜盖掉一半的笑脸。她看得见黎小姐眼中的黯然。

  “好了,我要上去了,明天你开店,我和姊妹们下来喝咖啡。”贺则云的脸蛋从她两个镜片闪过,她转身半跑步上楼梯。

  贺则云抬头望向楼上光亮的大窗——睿睿的作品“女子的休憩”摆在那儿,成了旅馆标的,如此地安宁、温暖。

  一见到妻子熟睡的美颜,祭冠礼凛然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

  “则云——”他上床与她面对面躺着,大掌抚着她的脸颊。

  贺则云手抓枕头,卷翘的睫毛隐隐颤动,微张星眸,迷迷蒙蒙望着他。“你回来了——”不由自主地微笑,绝美的小脸略有倦态。

  祭冠礼揉揉她的发,长臂将她揽进怀里。“这么累嗯?”

  她摇摇头。“还好……”慵懒地细语,柔荑轻轻绕至他背后,抓着他的衣服。

  “谁载你回来的?”他开始质问。她今天提早关店,他六点到神的便利屋接不到人,以为她上楼跟妇女旅馆的友人聊天,结果没有,狐仙也不知道她去哪儿——这个小女人,要先回来也不留言通知!

  他紧紧地抱住她,担忧的心情现在才平息。

  “我搭捷运回来的。”她的一句话让祭冠礼又纠起眉结。

  “你搭捷运回来?”他语调有些怪。

  贺则云褪去睡意,抬眸望着他紧抿的唇。“怎么了?”

  他沉默着,感觉胎动从她腹部传来。他的大掌往下移,贴着她的肚子,沉了口气,道:“你肚子这么大了,还跟人挤车,我不放心。以后别再做这种事。”

  掌心覆着他的手背,她轻轻吻他一下。“有人让位给我。你最近很忙,不用抽时间接送我——”虽然对他的事不闻不问,但隐约感觉得出他在处理一件麻烦的工作,她不想再增加他的差事。

  祭冠礼双手绕至她胸前,紧握她的小手,十指交缠,轻柔地律动腰臀。他在她耳边深情地低语,一掌握着她的一双小手,一掌托在她腹部下方减少她的负担。她想回头吻他,却不能,竟伤心地落下泪。

  祭冠礼微微扶高她的纤颈,探出俊颜,吻去她的泪,封住她呜咽的唇。她的舌尖卷里着他,彷佛怕他会离开,皓齿咬住他。他不感到痛,而是一种属于妻子的甜味,在他口腔漫开——这个小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已把心交给他了……

  贺则云全身晕红,娇羞地摇摇头。

  “该换张床了——”他理理她纠结的发,吻着她激情后的脸蛋。狐仙跟他提过一些妇女怀孕时的民俗禁忌,搬动家具似乎也在其中。但他不会顾虑这一条禁忌,他的妻子因为肚子越来越大、胎动越来越频繁,每晚在这张小床上睡不安稳,换床已是势在必行之事。“再过一个多月,孩子会更大,这张小床,不好睡;就换张大床嗯?”

  她没意见,柔荑抚摸他的脸,手上的龙形链刮着他的肌肤,宝石的红光掠过他每一处五官——这个男人,就像魔女所讲的,过俊。“冠礼——”她叫他。

  他低头凝视她。

  “你会一直住在我这儿吗?”她突然这么问。

  他神情一敛,定定地看着她,久久,道:“你要赶我走吗?”

  她一凛,胸口泛疼,血色慢慢自脸上褪去。

  “傻瓜,”祭冠礼一把拥紧她。“你当然不会赶我,更赶不走嗯——”

  “我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有家庭、会有丈夫……”她嗓音颤抖,恍若有很多积蓄在内心深处的话要说,到了口中却又吞下,趴在他胸膛,静静不动,漆黑的双眸含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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