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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哥哥想听听你在新学校习不习惯……”

  欧阳若苏直点头说好。她很高兴——兄长真的一步一步把属于“家”的温情,重新找回来了。

  陪着妹妹等校车,听她说已经习惯新学校步调,看着她坐上校车,离开眼前,欧阳荷庭心有慊然满足感。

  “欧阳先生!”

  独自一个人往回家方向走,路旁扶桑花鲜活波俏,熟悉的甜润嗓音卷裹在早晨海风中。欧阳荷庭嗅到淡淡思念的味道——海盐与蜂蜜的香气。

  “欧阳先生……”

  他没听错,是那个不见人影四十三天的女子。他不打算停下脚步等待,或看她与什么人并行。

  想起海英几次按她的门铃,欧阳荷庭越走越快。“敲击乐,盐和蜜,两股间一阵战栗……”步伐没乱,如平常的自持优雅,只是莫名其妙沉声低吟Sappho的诗。

  “他又让我全身震颤,无法被推倒的爱神——”甜润嗓音近在耳后。

  欧阳荷庭猛地转身。

  “你好,欧阳荷庭先生。”平晚翠提着一篮葡萄,站得离他很近,近到他转身时西装擦过她胸前,她的发香充盈他鼻腔。

  依稀,欧阳荷庭看见她追上他,贴近他,踮起脚尖在他耳后私语的模样。

  心头漫上一股骚动,他抑着嗓音问:“你刚刚说什么?”声线压得很低,沉潜某种迫切。

  “你好,欧阳荷庭先生。”平晚翠微笑。

  “不对。”欧阳荷庭摇首。“不是这个!这之前……在这之前,你说了什么?”

  “Sappho的诗吗……”平晚翠将篮子从身侧移至身前,双手齐抓提把,美眸低垂,盯着一串紫葡萄,说:“你刚刚念的——”

  “你听到了?”欧阳荷庭打断她。

  平晚翠点点头。“你逆风,我走在你后面,将你的声音听得很清楚,但是你一定听不见我叫你,对吗?”

  不对。他听见了!他听见她接续他,也念Sappho的诗!不管逆风、顺风,耳朵淹水进沙子,他都能将这个女人听得一清二楚!

  欧阳荷庭紧瞅平晚翠——她真的是个神奇的女人,每每把他的心弄得胡乱猛跳。他沉了沈,目光对住她抓着篮子提把的双手,觉得她雪白的指节像珍珠一样光致莹润。

  “送给你。”她忽然提高篮子,美颜迎着他琥珀色的双眼。“庆祝你定下来。”

  欧阳荷庭凝神,皱一下眉。“我不是今天才住进那房子。”他接过篮子,转身就走。

  平晚翠看着他的背影,跑上前,拿回篮子。欧阳荷庭瞪眸看她。他四十三天没见到她,好不容易得到一篮葡萄,她又将它收回!闷气上来了,他不发一语,冷着脸快步走。

  平晚翠一路跟随,到了他的新居。她说:“我可以进去参观吗?”

  欧阳荷庭眄睨她一眼。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为她开了大门。

  她楼下楼上走一圈。“家具还不是很齐全。”

  “有些还在制作。”他很讲究,自己画设计图、自己选材,请一流工匠打造专属并能传承的家具。抛不去昔日家族赋予的品味涵养。

  平晚翠点点头,与欧阳荷庭一起下楼。她看过他的房间了——这很公平——他也曾经看过她的房间。

  “我想看看后院。”她对他说。

  他皱眉,在她温柔的目光下,点了头。

  两人转往后院。她父亲的赛艇已经全部搬走了。草地上稍微有滚木的痕迹,太阳一照,便没那么清晰。草绿得折光茁茁,一坡璀璨滑接贝壳沙滩,白浪迎涌缠滚,海风习习凉爽。平晚翠将一直提着的篮子往草地上放,回身,不见欧阳荷庭人影。但,她知道他在哪——

  这开放式后院,在房子边侧有个崖边空地,可藏人。欧阳荷庭在那儿发现一个小小水池——荷花池!他很惊讶,转头想叫人。平晚翠就站在那儿,神情娴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朝他慢慢走近。

  她说:“被你发现了?”

  “怎么有这种东西?”他反问。

  两人半蹲跪在水池边的草地,眼对眼,脸庞被旭日抹得通红。

  “我一直在想,你的庭园里,该种什么花?你搬进来那天,我终于想到了——你叫荷庭,我想帮你种一池荷花。刚好这儿有一个小水塘,以前我母亲用它来养鱼,鱼不在了,种观赏用的迷你荷花最适合,你喜——”

  “你来过,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以为她消失四十三天。

  “那你呢?”她也问他。“你为什么不再来情侣巷?”不再找她……因为已经得到房子了吗?他的目的只有房子吗?

  “你想要我去吗?”他握住她的双手,看见她皓腕戴着他的表,表带调过,她戴了不会掉。他将她拉得更靠近自己,一手攀折迷你荷花。“晚翠,你要我去你那儿吗?”

  “你别忘了,那儿有一只你取名的猫……”

  欧阳荷庭把花簪在平晚翠耳畔。两人都不说话了,凝望彼此瞳眸深处。瞬间,她将唇往他嘴上贴。

  “他四肢直立逼近,像头兽。”极轻极细极柔的嗓音,醉人地吐在他唇边。“我摘了好多葡萄,帮你庆祝……今晚来我家——”

  他脸庞微挪,彻底封住她的唇,将她的那记浅吻延续、转为深吻。

  敲击乐,盐和蜜,

  两股间一阵战栗;

  他又让我全身震颤,

  无法被推倒的爱神,

  他四肢直立逼近,

  像头兽。

  Sappho的这首诗,以女人甜润的音调飘出红唇,就成了使男人心猿意马的性感诱惑。

  欧阳荷庭睡不着。连续几日彻夜未眠地工作之后,想好好睡上一觉,变得有点困难,脑海不断重复演示平晚翠读Sappho。她是不是太大胆了?在一个男人面前吟咏那些句子,他哪能不变成兽!

  欧阳荷庭翻身,脸庞半埋两颗枕头中间。他的床多出一缕幽香,甜甜的、淡淡的,仔细闻,像葡萄酒,使他微醺。那大胆小女人上来参观他的房间,曾坐在床畔,说他的床很舒服,是不是水床?她一直想睡睡水床的滋味……

  “该死。”欧阳荷庭坐起,长指揉捏鼻梁,皱眉头。

  睡不着!焦躁!他等不了晚上,现在就想去找她。他好几天没睡觉,精神反倒好。

  他跳下床。他的床不是什么水床,是被她的香味侵占的魔床!搞不好他今后,难以在上头独眠。

  有必要换一张床!钢铁般冰冷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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