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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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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柔柔、悠扬煦美,女性哼歌的嗓音糅合夕暮之彩,带着热度熏缭人。 好热,风是暖的。两个月前,他脱离家族,由寒冷北国坐船至气候相差两季的风帆之乡──加汀岛,这岛屿有高更画笔下的大溪地风情,也具备希腊爱琴海的慵美悠闲,似乎,再丑陋、再破败、伤痕累累的心灵,均能于此获得新生的澄净清澈。也许这儿真是救人重生的天堂,但他从来不知道驱动帆船的风,与让热气球上升的气一样,都得是热的,热得像炙人的地狱火。 该死的!他早习惯了家族所在的孤岛冰寒气候,耐不住热,根本不该听那个叫杜瀇的贼的建议,在这岛上落脚──他异想天开了,居然打算买房子!买重生! 这地方根本不适合他! 这地方的海太蓝,都说蓝是忧郁,为什么还有许多穿着可笑花短裤的人,在上头操帆、冲浪,欢欣鼓舞地开绮彩派对?他们到底在快乐什么?热情什么?他想不通这一切,头很晕,呕地一声,吐了。 在暖风中的女性歌声里,欧阳荷庭吐了,酸水自喉咙深处不断滚涌。他狼狈地回身,弯腰拱肩,左手心压坏一朵美好蔷薇,被那反噬的荆棘藤凿刺。 这世界总有一天会要他的命,他随时写好遗书等着。 喉咙被灼热液体撕裂,欧阳荷庭对着墙脚剧烈呛咳。 “你怎么了?”有人在问他,唱〈Vincent〉的女性嗓音不唱了。一抹曲折影子铺爬石阶,徐缓侵叠男人佝偻的残影。“先生──” 欧阳荷庭微转脸庞,什么都看不清楚,他飘移的目光无法聚焦,身形跟着摇晃。 “你不要紧吧?”这种问候听起来是皱眉头的。 欧阳荷庭竭力挺直腰杆,站直身躯,收回压在墙上的手──有点痛,满是血痕。他不在意,不在意任何疼痛,不在意任何问候,旋足欲离开。 他们说,他看上的房子,是非卖品,它的主人住在情侣巷,若他执意要拥有,非得亲自走一趟,与人面对面喝个茶、结个情,什么都好谈。 根本不需要谈了,这个地方不适合他,买房子简直愚蠢!回旅店后,他要马上退房,告别此地,寻找另一个适合的地方。那地方最好没有海,要海,他有一大片,何须在这样的地方定居? 这个地方说是热情奔放而自由,其实是野蛮粗鄙没文化。登陆那天,他就知道了,那些在港口路边小酒馆和女人调笑的船匠、那些成天只穿短裤比基尼抬着风浪板跑海滩的男男女女……没一个正经人。他竟把自己搞到这番田地,这等落魄,是否顺了家族心意? 欧阳荷庭扯了扯领巾,不甘心的感觉充塞胸口,窒闷。“咳──”他用力咳。“呕──”又吐了,满腔的哀伤、悲鸣、愤怒,只能透过这种病态方式宣泄。 他或许病了? “呕──” “啊!”平晚翠惊呼了起来,眨着美眸看那高大的男人吐得骄傲蔷薇立显萎弱。 他真的病了! 再也走不动了。欧阳荷庭双腿一顿,挺拔身躯矮了大半,整个人半屈跪在石阶墙边。 “喂!”平晚翠快步拾级,朝欧阳荷庭走去。“你要不要紧?先生──” 再也听不见了,听不见那把〈Vincent〉唱得太愉快、清美却也暖柔、叫“先生”时特别甜腻的女性嗓音。 甜腻得如同洒了金箔的macaron! “先生!” 香蕉巧克力酪梨馅,甜美浓郁滑润! “先生!你醒醒!你还好吧……” 嗯──滋味绝妙! “谁……谁来帮个忙──海……海英是你吗?” 真好听的声调!一直以来,他深深觉得,她的嗓音是最上等的高级甜点,醉心迷人。 “海英──” “是,是我。”男人一口吃掉一个小圆饼,舔舔指,大掌往裤边抹了抹,单手托捧刚买的甜点,不慢不快地走过一阶一阶岩石步道,朝向平晚翠。 平晚翠一面试图拉起瘫在地上的欧阳荷庭,一面别过脸庞对上背着夕光红辉而来的男人。“海英,你快来看看,这位先生很不对劲……”语气有些急促,隐隐透出焦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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