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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但是明亭香硬是吃了秤铂铁了心,完全置之不理,若非皇太后宠爱,早不知掉了几次脑袋。

  “还有哪,为什么宫中没下懿旨,你便永不进宫请安,好几次太皇太后问起,我都不知用了多少借口搪塞,许多借口连我自己都不信,老佛爷当然更不信。”

  耳边有皇太后聒噪不休,明亭香失去了平时的耐性,好好的一朵夏日荷花给绣得七零八落,歪歪扭扭地好似丑陋的毒蛇在爬。

  “太后若无心刺绣,臣妾告退。”

  将绣框、针线抛入竹篮,明亭香行礼欲告退。

  皇太后等的便是这一刻,没有刺绣当幌子,更可以直捣黄龙。

  禁锢在这金瓦红墙之中,面对着笑里藏刀的朝臣和与他们同样居心叵测的妻女,她已经厌烦了这种强装笑颜的日子,再多看他们一眼,她便要克制不住而作呕。

  “别了,多待一会儿吧。否则哀家每天一道旨,让你天天进宫来,除非你不要命了敢抗旨。”

  这顶大帽子一扣,明亭香高举双手投降,搁下篮子坐回椅凳上。

  “瞧瞧,人家哪一个女人新嫁不是像朵花儿似地绽放,怎偏偏你是反其道而行,看来憔悴许多。”

  几句关心之词,感动了明亭香,不过是一个眨眼,泪水便开始在她眼眶打转,顺着脸颊流下。

  在皇宫大内,尤其是坤宁宫中,在皇太后面前掉泪是犯上大忌讳,但是亭香早已不在乎,只顾着扑簌簌地掉泪。

  身处襄王府,仆人们是同仇敌忾,围在她的身边安慰,但是总少了几许贴心,她仍是压抑着委屈,和寂寞一同吞下腹中。

  但皇太后可以感同身受,才会一语中的。

  “行啦,别淌泪,哭花了脸可难看。”皇太后执着自己的手绢频频为明亭香拭泪。

  “我了解和一个过世的人竞争的痛苦,不论是优良典范亦或罪恶典范,活着的人永远无法突破与推翻。”皇太后乘机发牢骚。

  万事起头难,凡事只要有人开了先例,再来便容易多了,可比滔滔江水,万马奔腾,其势只手难挡,抱怨也不例外。

  “可不是,拿我当耗子管,就只差吃饭睡觉没向他报备,他真的对我了如指掌。”手绢沾满了眼泪鼻涕,几乎黏成一团球状。

  要抱怨,明亭香有满箩筐的怨言,准备决堤淹没周边的人。

  “嗯、嗯。”皇太后猛点头赞成,鼓励明亭香大呜大放。

  “臣妾这辈子只认定他,对王爷是掏心掏肺,可是他呢,王爷只抬高了头用鼻孔看着我,用四只眼睛处处挑着过失,随时等着骂我淫荡无耻。”

  “等一下。”皇太后听得胡涂。“为什么有四只眼睛?”

  每个人天生只有两只眼睛,哪来的四只?还真恶心。

  “加上鼻孔不就四只,他高出我一大截,抬头一看,两个鼻孔就像眼睛。”明亭香七手八脚地比画着。

  “他真的骂你淫荡无耻?”皇太后不顾身份地大叫。

  此举惊吓到门外守候的宫女与太监,纷纷破门而入,但只见到皇太后气愤填膺,而襄王福晋红着眼眶,像是哭过了一场,厅内的气氛煞是诡异,令他们呆愣住不知如何反应。

  皇太后举掌权威地一挥,所有擅入的宫侍立即躬身退出,重新关上门,还给她们宁静。

  不满博穆的无的放矢,皇太后再问了一次。

  明亭香摇首回应,令她松了口气。

  “这倒没有,只是巨妾言过其实。”

  “相信一件事,滴水可穿石,让时间去证明一切,这好过你声嘶力竭地大呼清白。他身边只有你一个,所有的寂寞也只能对你倾诉,还是有很多机会赢回他。过几年,回忆便会淡化,最后你会是陪伴在他身边的贤妻良母。”

  皇太后苦心婆心规劝。这番话亦是她未能实现的奢望,未来她得守着冰冷的宫墙,度过漫漫人生,看着皇帝成长茁壮,将大清帝国在中原扎根。

  若能见到有人能有好的结局,她亦感到满足。

  这一番话令在明亭香心中生起新兴的斗志。

  滴水可穿石,总有成功的一日。

  太皇太后久久不语,只是瞅着拼命踱步的博穆,年轻气盛的他只是站着,全身蕴含无比精力,着实令人自叹弗如,在他身上隐约可以得见先帝的影子。这是当然,他亦是先帝同父异母的亲手足,在气质或外貌上近似并不令人意外。

  “坐下,别光是站着,看得我都腿都酸了。”太皇太后比着椅子。

  今日召见的目的,为的还不是他的婚姻生活。

  当初这个媳妇是他自个儿挑上的,还在慈宁宫里演上了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戏,怎么不到两个月就有流言散播。

  “近来宝吟可好?这丫头也有段日子没进宫请安了。”太皇太后循序渐进地开始。

  “托皇太后鸿福,小女一切平安,只是请了先生让她学习,为了补足这三年来的空白,她得比别人多用功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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