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月皎 > 品香王爷 >  上一页    下一页


  顺治十八年六月初七

  宫中正为了顺治皇帝因身染天花驾崩而忙乱不已,后宫中的后妃正为了何人殉葬惴惴不安,惊怕未曾受过皇帝的钟爱恩泽,便将青春耗在清冷的皇宫,否则也得以生命奉献陪伴于黄泉。

  而在遗诏宣读之后,众臣忙着盘算在又一年幼新帝登基后,是否在政治斗争之中为自己打下一个屹立不坠的地位,如同先前的多尔衮一般。

  此次,遗诏上的四位辅政大臣,没有一个是爱新觉罗氏族,是顺治皇帝以己为鉴的考量,但是四人功勋彪炳不是纸糊的,说没有野心是骗人的。

  即将面对这一切的是个八岁的小皇帝,臣子们莫不想将之操纵指掌间,成为掩饰自己狼子野心的悬丝傀儡。

  但是他们仍有顾忌。

  爱新觉罗氏的几个铁帽子亲王仍握有重兵,不失满人剽悍作风,在入关之后的灭闯贼与南征郑成功战役中屡建战功,不可小觑。

  但最令群臣忌讳的却是那位慈宁宫中,颇令臣民爱戴的皇太后,不,该是太皇太后了。

  那位来自科尔沁部族,博尔济吉特瓦的太皇太后,在多尔衮的强势之下,极尽委屈地保住了顺治的皇位,令大清得以突破山海关,入主紫禁城。虽然,时有母子不和的传言,在遇到大事时,顺治仍会垂询皇太后的意见,才予以定夺。

  称她是保国国母一点也不为过。

  而她能与多尔衮周旋,更显得她的不容小觑,况且顺治皇帝在位十八年,亲政十年,除了近年来沉湎佛理中,却也不忘政事,是个清明的君主,更将她的地位提升不少。

  未来她的动向是一种指标,关乎朝中政风的吹向。

  群臣们正绞尽脑汁揣测上意。

  但是那位英明的孝庄皇太后仍是一个母亲,一位几乎承受不住丧子之恸的母亲。只见她高坐凤椅中,一身的黑,看起来似乎老了十岁。

  子先亲而逝,是为不孝。但是儿子的不孝又岂止这一桩,太皇太后却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该将这一切怪诸何处。她总是期望终此一生能够无愧于列祖列宗、国家社稷与黎民百姓。但面对着那个人时,心头总有着愧疚。

  错是儿子铸下的,她何尝又没有私心,希冀濒临破裂的母子关系能保全,却牺牲了大好青年的幸福。

  “他还是做错了。”孝庄皇太后喃喃道,在静谧的慈心宁宫中,声音似雷鸣般地劈入闻者耳中。

  凤椅座前的青年不由自主地全身僵直,胸中五味杂陈的情绪并不形于色,紧握的双拳泄了底,说明了他的纷乱。

  “皇上是不想玄烨步其后尘。”语毕,他才惊觉失礼仪,脱口唤了继位皇帝的名讳。

  忙要张口更正,孝庄皇太后伸手无力地摆了摆,“罢了,这时候还讲这些虚礼。”

  “皇上登基之后,吃足了十四皇叔的苦头,自是会设想多一些。”

  “要防你早该防了,又何苦等到现在?是吗,博穆?”孝庄皇太后问道。

  和硕襄亲王爱新觉罗博穆一时之间无言以对,这个敏感的话题,回答之前得谨慎,他无法预料皇太后满意的回答是何种。

  见他沉吟半晌不答,孝庄皇太后又叹了一口气。

  “若你有心篡位,这些年又何苦在前线奋勇杀敌?光是领兵逼宫,只怕你皇叔他们会助你一臂之力,而且你又是力保皇位传子的重臣,他没道理还提防你。”

  博穆仍是无语,他明白有些事实会愈辩愈乱,沉默是金的金科玉律此时正派得上用场。

  “你仍……怨你皇兄吗?”孝庄皇太后几经思量,终于问出了如鲠在喉的疑问。

  “那该是月儿的选择,她既无恨,臣又何怨之有?”博穆眼观鼻、鼻观心地回答。

  提及那早已仙逝的襄亲王福晋,孝庄皇太后不免又是一阵唏吁,若不是因着那张脸孔酷似……

  唉,罢了!孝庄皇太后甩去闪入脑中的思绪,正眼瞧着眼前这个英挺帅气的孩子。

  十三岁大婚时尚显得毛躁,说话大剌剌地粗鲁不文,性子火爆得让人忧心。但是沙场和文学令博穆有了成长,现在的他懂得内敛修为,明白身为皇室贵胄在为所欲为之外,该有所不为,诗书给予他的教化令他俊俏的脸庞多了几分儒雅。

  莫怪乎格格们一心想成为他的填房福晋。撇开功勋不谈,现下的襄亲王以翩翩风采迷惑了少女的心,搅得春心荡漾。

  “仍是不肯再娶吗?”孝庄皇太后试探地问。

  博穆无奈地勾出一抹苦笑,“国丧当前,臣又出征在即,不宜谈论婚事。”

  殷鉴不远,博穆不愿女子因此独守寂寞空闺,拒绝才是上策。

  红着眼眶,孝庄皇太后今日已数不清第几次的叹息,不再对此赘言。

  “那宝吟娃儿呢?不妨让她入宫由哀家代为抚育。”想起那粉雕玉琢的孙女,孝庄皇太后心中才有些安慰。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