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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白衣轻叹。“黄河犯滥成灾,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迟迟不肯拨款赈灾,白衣想尽一己之力。”

  石咸浓眉上扬。“你要独力解决?”

  “堡主不需褂心,白衣自有变通之法。”

  “是了。”石咸点头。“你一向神通广大,但我很好奇,你一向超然物外,不理凡尘是非,怎么这回把麻烦往身上揽?”

  白衣瞪他一眼。“既知白衣习性,堡主何以还引龙姑娘入小轩?”

  石咸笑着摆手。“别动气,我只是怜她飘流在外,思乡心切,才向她谈及你。希望以你通天彻地之能,为她指点迷津。”

  白衣重重一哼。“你真会做人情。”

  “白衣,展现你的宽容大度吧,别为小事计较。”

  白衣余怒未消,重重坐下,自行倒茶就口。

  “言归正转,你真的要自己解决黄河灾民的问题?”

  “没办法,白衣负有天命,不得不为;不过,你别插手,我不希望你趟进浑水里,再惹是非。”

  “我明白。”石咸含首,若有所思的目光望个曙色渐明的天空。“天命?真的难逃吗?”

  “石咸,你在想什么?”白衣轻唤。

  “没什么。”石咸把迷雕的目光由穹苍中收回来,掩饰性地低头喝茶。他喝了口茶,又道:“据我估计,这回你可能得独力解决黄河决堤的问题了。”

  “何以见得?”白衣疑问。

  “探子回报:朝廷方面准备输出岁币赐于西夏,我看他们是没有余力接款赈灾了。”

  当今宋朝有两大外患,一是塞外辽国,一是西北方的西夏。面对这两大外患,宋仁宗一向花钱保太平,年年输出大量岁帑,以求战端不起,国境平安。

  白衣冷冷一哼。“世代兴衰,本应天命。不过如王朝这般,以民脂民膏求短暂和平者,自古以来,只有一个卖地求荣的石敬瑭差可比拟。”

  “胡言。”石咸笑责:“儿皇帝石敬瑭,岂能与我朝天子相比?”

  “为何不能?石敬瑭与赵祯同一个德行,同样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白白葬送大好江山。”

  “直呼仁宗名讳?”石咸皱眉。“白衣,你忘了当初离开汴京时你说过的话吗?”

  “水远不再入皇族,不泄漏自身身分。”他黯然低头。“白衣惭愧。”

  “何出此言。”石咸摇头。“其实,倘若你尚在朝廷,局势当不致如此……”

  “往事休提。”白衣截口道。

  “是。”石咸暗叹。“你去吧,我会暂时封闭小轩,静候你归来.”

  “多谢堡主。”白衣拱手道。他走到窗口,突又回头道:“堡主,红鸾星动,情势难逃,也请堡主保重。”语毕,他腾身破窗而出。

  石咸怔怔瞧着他疾似飞鹰穿空的曼妙身姿,莫名地叹了一口长气。

  “对不起,青青,我会再努力的。”醒儿很尴尬地说。

  青青瞪着桌上白纸那些歪七扭八、杂乱无章的字体,面呈菜色。

  “没关系。”她勉强道:“小姐只是下习惯,相信假以时日就能写出一手好字。”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青青一点把握也无。实在差太多了,一个好好的国字,她写成四不像的蝌蚪文,想练出好字迹,难矣!

  唉!青青暗暗叹息。枉她费心拿来珍贵的紫石砚台,用清香袭人的松烟墨,按腕运指,磨了一砚浓墨,又取出银镶斑竹的羊毫笔,辅开柔细的宣纸,还为她点上上好的龙脑温麝香……煞费苦心的结果——大失所望。唉!

  醒儿盯着她,大略猜得到她心里的不以为然。真可恶!她是二十世纪的新人类耶,一向是用原子笔、钢笔写字,教她适应这种软趴趴的毛笔,她写不好是当然,居然用轻视的眼神看她,真过分。

  “吱……咚……喳……”一阵嘈杂剌耳的琴声由花家传出。

  月梅皱紧秀眉,醒儿则羞愧又懊恼。

  “姑娘,琴分七弦;古人有云:轻拢慢捻抹复挑,琴声之袋由弹者手劲而束。姑娘纵使全无弹琴之基楚,也该有惜琴之心,在按捺挑抹之间多费心思。”

  她说一句,醒儿点一下头,脸色却愈来愈“忧郁”。

  “琴韵之美,操在奏者之手。姑娘弱冠之年始学琴,本就迟了,更该用心啊。”

  “是。”醒儿应声,心头哀欺:错了、大大错了!她不该任意要求,轻率允诺;她早该明白学成一项技艺不是三两天办得到的。她喃喃咕哝:“兴趣是一回事,做起来是另一回事。我真是大嘴巴,好好的轻松日子不过,偏偏自找罪受,简直是吃饱了撑着,笨蛋。”

  “姑娘?”月梅疑惑地轻唤:“你在说什么?”

  “没有。”她闷闷地摇头。

  “嗯,那我们接着来谈指法……”

  饶了她吧。“月梅姊,我今天不太舒服,我们改天再继续好吗?”

  “这……也好。”

  醒儿飞也似的逃离花家。

  “石咸,我改变主意了。”醒儿推开书房的门,急道。

  “学习该有耐性。”

  哇!真神。她都还没说到重点,他就知道她的来意。

  “好吧。”醒儿耸一下肩。“但是一个好学的学生,也该有休闲的时间吧。”

  “嗯,也到时候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啊,你带我去。”她伸长了手。

  他蹙眉,无奈地伸手握住柔荑,拉她跨出门槛。

  “谢啦。”她笑开一张脸,很高兴他终于放弃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

  自从那一夜醒儿演出“失踪记”之后,她和石咸的距离也在无形中消失了。

  “请吧。”

  “咦?我今天不用回去换衣服啦?”

  “姑娘喜欢换吗?”

  “当然不。”她立即反应。“不过我知道你要我换是为我好。而且,你替我裁制的衣服,套套都是柔丝软绸,质感极佳。做那些衣服一定花了你不少钱吧?真是谢谢你了。”

  “姑娘言重了。”石咸领她走上古木参天的森林小径。

  “我才没有。”

  龙家也投资服装公司,每一季龙天都会请专人为她设计、裁制新装。醒儿了解专门订裂衣服的价格昂贵,加上这时代没有缝纫机,衣服纯手工制作,一定所费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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