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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她玩着酒杯上的腌渍樱桃。事过境迁那么久,坦白几分也无妨。

  “其实,我的个性本来就比较强势,小时候看了热血漫画,打算一上高中就来组个少女帮派,自封‘大姊大大大’。只可惜那时候的同学个个都是书呆子,没人肯当我的手下,衬托我出场的气势,所以只好安分点当个独行侠。”

  记得那时候,她好失望哩!她本来预期在高中可以龙争虎斗,哪里知道竟是一片风平浪静。每个同学都温良恭俭让,让她立志当“大姊大大大”的志愿破裂,只好孤僻地缩在一角看她自己的“课外读物”。

  大概是她成绩不恶,又独来独往,那时也的确有几分清秀佳人的味道,所以当“陶风颖很有神秘感、气质好好”、“很多男生都在暗恋陶风颖”类似的谣言四起时,她直觉地好笑,但也懒得跟那些小呆瓜说清楚了。

  “那现在呢?什么时候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大学罗!到大学要是继续当独行侠,舞会保证开壁花。”她看这才算是真正的“老朋友叙旧”吧!上回在车里的那次不算。“然后我发现,其实大学有很多活动需要头头,有‘头头’自然就会有‘喽罗’,我的热血青春梦——当个‘大姊大大大’的梦想就意外的实现了。”爱当老大的欲望也像加了酵粉的面团,慢慢地膨胀起来,到现在还在膨。

  唯一遇到的克星就是他!

  “哦!”他一睑深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要是当年那些人知道,文静美少女之所以是文静美少女,原因只是区区的“当不成大姊大大大”,恐怕会口吐白沫,晕倒在地吧!

  “对了。”他又想到一个世纪之谜。“当年你老是捧在手上看、包着牛皮纸书套的那本书,应该不是‘叶慈诗选’吧?”他实在无法把优美的诗,与具有“麻辣大姊欲”的少女联想在一起。

  “当然不是,那不知道是谁以讹传讹。”算了,统统说出来也无妨。“那个是国外罗曼史小说啦!”封面画得很煽情,不然干么用牛皮纸书套包起来?

  “哈哈哈,当年大家集思广益替你揑造出来美少女的形象,真相竟然是如此!”他趴在桌上,乐不可遏。

  “笑笑笑,笑死你!”可恶,后来还不是都被这个家伙给看穿了?

  聊了这么多五四三,该回到今晚的重点了!他不着痕迹地绕回原点。

  “对了,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

  “干么问我这个?”

  他早就想好一套流利的说词。“前不久,我遇到一个国中同学,她已经背上背一个、肚子装一个、右手牵一个、左手抱一个。”好像有点太夸张了,他看着她狐疑的神色。“总之,她告诉我,她结婚很多年了,其它同学也大多结婚了,所以我才怀疑,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

  “之前不是有某个人嘲讽过我,说男人都怕我这个母夜叉,我嫁得出去才怪。”她瞟了他一眼,用花生粒丢他。

  “你应该知道我那只是在开玩笑。”在她摆出一脸不信的表情时,他飞快的丢出问题。“你不想结婚?”

  “我什么时候说出这类的话?”她想了想。“我也没这样想过。”

  “噢!”

  “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人敢追我而已吧!”她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不打算削弱气焰,做个柔弱小女人,但这样不是比较能吸引男人上钩?”

  “我的想法是,要嘛就不结婚,要嘛结了婚就不离婚,所以要跟我牵手进礼堂的男人,一定要能接受我的个性,我不打算为了钓—个老公勉强装乖乖脾。”

  话匣子一开,她自己就滔滔不绝了起来。

  “能接受我原本个性的男人有两种。”她超理智的分析。

  “说来听听。”他觉得很有趣。

  “第一种,是能让我心悦诚服的男人,讲白一点,就是压得住、驯得了我的男人。当然,他必须能够赢得我的尊敬,又不侮辱我的骄傲,我才会跟他在一起。”

  “有道理。”他认为,他就属于这种男人。

  “另外一种,就是斯斯文文、没有太多意见的好男人,可以让我说东说西,完全包容我,但他的学识涵养又能令我倾倒的男人。”

  眼前好像就有个很刺眼的范例。“就像白禹铨?”

  “就像白禹铨。”她突然双颊飞红。

  他握着水晶杯的力道也顿时变大。

  “难道你没有想过,找第一种男人成为你的丈夫吗?”

  她挥挥手。“那太辛苦了。”

  “怎么说?”

  “我是很希望能找到与我并辔而驰的男人,但是,万一变成我爱他比较多,我对他乖乖低头,那怎么办?单方面狂爱一个人是很辛苦的事,我宁可选择被爱。”

  他的眼神变得阴郁。

  她突然静默下来,脸上的红晕未褪,反而晕染得更深,大大的眼睛骨碌骨碌转,因为想到某些具有关联性的事情,表情变得十分奇特。

  “幸好,白先生……”她难得地忸伲了一下。“白先生向我提出‘以结婚为前提,开始交往’的请求。”天哪!她居然说得出这么“娇羞”的话,真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想到自己居然会别扭,又有种很好玩的感觉,她吃吃的笑了起来。

  “好像日剧一样!”她模仿白禹铨的语调。“‘我可不可以请你以结婚为前提——跟我交往?’”喔呵呵,这句话,每天晚上她都会得意地想一遍。

  韩道辰咬咬牙。该死的白禹铨,他真想拿榔头敲破他的头!

  沉默半晌。

  她啜了口酒、又啜了口酒、再啜了口酒,醉意慢慢浮上来。

  “可是,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她凑向他,压低声音。“这个问题我只能跟你商量。”

  “什么问题?”如果她敢要他当爱情军师,他就连她一起掐死。

  韩道辰的胸口酸得乱七八糟。风颖小心地看看四周。她平日作风大刺剌,此时的小心翼翼显得格外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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