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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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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这样还不是白痴,那谁才是?”高书雅忍不住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女人已经“白痴”到了这种地步,还嘴硬地死不承认,真是罪加一等!她板起了脸,神色严正地说,“桑缇,你醒醒吧,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等待上面了!那个叫什么阿金的——他不会回来了。” 她的言辞锐利,眼神明亮得像一盏射灯,毫不留情地照在桑缇身上,让她的怯懦逃避无所遁形。桑缇立刻垂下了头,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是呀,在理智的最深处她也明白,她的“阿金”是不会回来的;就算会回来,也不可能再来找她重续前缘,可是…… “我、我没有刻意在等他……”她小声地嗫嚅着。 “也许人家现在早就发达了,成了亿万富翁,不再需要你这个笨蛋一样的自动提款机了!你以为他还会记得你曾经做过他的提款机吗?天要下雨娘要嫁,男人一旦飞黄腾达了,立刻就忘恩负义抛弃旧爱——这些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呀。桑缇,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呢?要不要我再讲一遍陈世美和秦香莲的故事给你听?”高书雅受不了地看着桑缇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这女人,胆小如鼠成这样,对于爱情却出奇地倔强,并且有着一撞南墙不回头的傻劲儿! 两年前,在桑缇刚进公司的时候,高书雅就知道她有个出国留学的男朋友叫做“阿金”。阿金在欧洲的一所知名艺术学校学习摄影,课程很艰苦,经济上也相当拮据。每个星期天的晚上,他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挂个越洋电话给桑缇,而桑缇所要做的,则是在每个月的月底把自己薪水的三分之一汇到他的银行户头上。 “欧洲那边……生活开销很大,我那点钱只是杯水车薪而已……”记得桑缇有一次这么跟她说,而桑缇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她想向她借钱。圣诞节快要到了,她想为自己远在异国他乡的男友寄去五千块作为圣诞礼物。 当时高书雅听了她的话只差没当场吐血身亡。别说她手头没有那个闲钱,就是有也不借给她!“你有没有搞错?竟然拿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薪水去倒贴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男人?” “我、我在电话里答应了要在这几天里给他汇过去……”桑缇的下巴几乎要埋到衣领里,低着头小小声地道。 “你别傻了!你又不是他妈,凭什么要拿钱养他?”高书雅气得直翻白眼。 而桑缇仍是一径地低着头——应该说,向好朋友借钱的那种羞窘和难堪压得她根本抬不起头来,“他说那边很冷……我想,他也许需要一笔钱来添置一些保暖的衣服……”她虽然低着头,但是高书雅知道她就快哭了。她竭力地想忍住哽咽,但片刻后,一颗泪珠还是从眼睛里掉了出来,落在她的膝盖上,打湿了裙摆。 “你……唉,怕了你了。要多少?”见状,高书雅只好妥协。知道劝她也没用,只能暗自祈祷那个叫阿金的是个有良心、知恩图报的好男人,能够快些学成归来把这笨女人娶回家去。 在之后的两个月里,高书雅眼看着桑缇啃了整整两个月的面包,脸庞瘦了一大圈——只为了省下钱来好还给她。她看了心里难受,好几次想告诉桑缇别省了,这钱她不要了,可是桑缇不同意——在这件事上,她的态度就像她对待爱情的态度一样,是那样雷打不动的倔强。 然而,在高书雅的人生哲学字典里,从来没有“倒贴男人”这个词组的存在。所以她认为桑缇所做的一切简直笨得无法用语言形容。不仅如此,她还认为,“吃一堑长一智”这个道理对所有人都适用,等桑缇发现自己这么做不值得的时候,她自然会停止这种愚蠢的做法。 果然,五个月后,桑缇不再往阿金的户头上汇钱了。她神色黯然地跑来告诉高书雅,阿金没有再从那个户头往外提款,之前有好几笔汇款也都被国际银行退了回来。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阿金没有再给桑缇打过一个电话。 这是高书雅早就预料到的结局。她一直这么说:“‘天要下雨、娘要嫁、男人要变心’是天底下最莫可奈何的三件事,一旦发生了,连神仙也没办法挽回。”结果被她这张乌鸦嘴说中,那个叫阿金的男人——果然变心了! 然而,男人变了心,女人还在等。这样的女人,不是白痴是什么? 高书雅没辙地瞪着面前的白痴女人: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臭男人而彻夜不眠地等电话,结果第二天上班精神萎靡在例会上打瞌睡,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桑缇这样的呆傻情痴女才做得出来吧? 而桑缇以无辜的眼神回视着她,着急又委屈地想向她解释:“我……真的没有在等他了……”只是每个星期天的晚上会习惯地坐在电话机旁边睡而已。 见她这副样子,高书雅也无话可说了。她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换个话题,以免把自己气死,“这样吧,今天晚上季总请所有的部门主管吃饭唱K,你也一起来。”她提议道。 “我……还是不去了,我不习惯……那种地方的。”桑缇一听到“唱K”两个字,立刻为难地皱起了眉。 “拜托,小姐,现在是叫你去唱歌,去玩去疯,又不是叫你去陪酒,你那是什么表情?”受不了,这么胆小怯懦,上不了台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总经理秘书的?高书雅没辙地摇摇头,端起咖啡猛灌一口。苦涩的烫热液体冲入喉中,突地一个念头从脑中跳脱出来。 于是,她立刻放下杯子,将脑袋凑到桑缇耳边,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说老实话,我觉得——季总对你很有意思。” “啊!”桑缇立刻低叫了起来,俏脸迅速涨红。 “你叫什么叫?我只是猜测而已。”高书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季总对你的态度很特别呢,宽容到了一种……近乎宠溺的地步。你看,你好几次在例会上打瞌睡、打翻咖啡、拿错文件,而他居然连一句重话都没对你说过耶!要是换了别人,老早就炒鱿鱼了!哪还会像你这么幸运?” “那、那是因为,他脾气好……”桑缇小声地争辩着,手心不自觉泛出了汗意。为什么书雅竟会认为季总对她……有意思?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不、不对!应该是——她怎么会产生这种荒谬透顶的想法? “他脾气好?拜托,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好吗?上次马来西亚的那个客户临时变卦把年度REPORT交给另一家公司负责,害我们损失了不少——你知道吗?他那次足足骂了我们大家两个钟头耶!我看,他只是对着你才会脾气特别好吧?” “两、两个钟头?”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竟然是这么严厉的人吗?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所以我说,你要把握机会呀,桑缇。既然阿金他不会再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敞开心扉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呢?季总他——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哦!”这最后一句话,高书雅是附在她耳边悄悄说的。 “你、你别乱说,季总他跟我没什么的!”她连忙一把推开高书雅,别过脸去,声音微微颤抖地否认。听到这话时,仿佛有个小小炸弹突地在胸腔里引爆了,炸得她狼狈不已。 “就是因为没什么,所以我才叫你努力,努力跟他‘有什么’呀!”高书雅不放弃地继续劝说。 “不、不可能的!我和他之间……没有那种可能。”她用力摇头。顿了顿,再度摇头,心里默念:他们之间……没有那种可能吧?绝对……不可能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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