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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卓大人,我知道,”是程亮的声音,“您是为了姚姑娘。可是要您心中,兄弟们就不重要吗?”程亮的话立刻招来众人的制止。

  “程亮,你说得对,但我无能为力。清绣重伤,我方寸已乱,无法再领导大家。”

  直到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不知从何时开始,头儿对清绣姑娘的感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春山,以后就麻烦你了。”

  “头儿,您放心去吧!我会暂代您的职位,一直到您回来。”

  如果清绣死了,我再也不会回来。卓翊心里想。

  姚清绣在隔壁,止不住流下泪来。一定是太痛了,她想。只是不知痛的是身体,还是心。

  忽然,卓翊走了进来,“清绣,我来带你离开。”他抱起姚清绣。

  “是我带你来的,”卓翊对她微笑,“你一直想离开郡衙,现在我带你走。”

  “卓大人……”她哽咽难以言语。

  “别再叫我大人,我在你面前,早就不是大人了。”

  “卓大哥。”这个称呼把他们拉回从前,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清绣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卓翊心想,她第一次见到他,就叫他大哥,她很早就知道他会爱上她。他会做她的大哥,会永远远地保护她。

  可是永远,是多么奢侈的词。

  他把姚清绣抱上马车,头也不回地向前方无边无际的黑暗驶去。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垫褥,以确保路程颠簸不会让姚清绣的伤处疼痛。

  他们出了江南郡。

  “卓大哥,你要带我去哪儿?”姚清绣不安地问。

  “我想要先去找神医华良,他可能有办法解你的毒。”卓翊边驾车边说。

  “不用麻烦了,这华神医在哪儿,没人知道。而且就算找到了,我相信华神医也没有办法解火云针的毒。不要为了我白费工夫,而且,江南郡的百姓和你的兄弟们还等着你,你应该赶快回去。”

  “我辞职了。”

  “郡守大人没准不是吗?这正说明大家都需要你……”

  “大家都需要我,可是我需要你。”卓翊淡淡的语气却流露了不可回转的决心。

  “你不需要内疚,这一切是我自找的。”姚清绣急着劝他。现在离江南郡已经越来越远了。

  卓翊停下车子。

  “你受伤了,要多休息,这些事就不要再想了。”卓翊爬到马车里面,帮姚清绣盖好被子。

  “你打算这么做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我死了,这一切就会结束?”姚清绣不想拖累他。

  “如果你不在了,这一切就永远不会结束。”卓翊的声音很低。

  “因为我会永远无法忘记你,这伤痛会跟着我一辈子。”淡漠的表情不是压抑的激动。

  横亘在两人间的距离,像大海一样无法跨越。如果自己坚持要漠视卓翊的心,那他们只有继续在大海上漂流。姚清绣忽然发现,即使只有一瞬间,她也想向卓翊靠近。

  “不用去找任何神医了,”姚清绣终于说出口,“我知道怎么解火云针的毒。”

  卓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天毕竟是仁慈的,给了他一线生机。

  “快说。”他的心因为兴奋而紧张起来。

  “在北方的雪山山脚下,有一种冰霰草,长在初雪降下之前。冰霰与当地特有的银草相结合,成为冰霰草。将冰霰草研碎,连服六日,就可以化解火云花的毒性。由于冰霰出现之后很快就会降下大雪,因此几乎无人采得到。”

  卓翊心中立刻盘算了起来。一百二十八次的火焚,代表清绣还有六十四天的时间,她昏迷了两天,现在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赶到雪山了。

  他的脸因兴奋而红了,他马上就要启程。

  “可是,北方终年寒冷,雪来得特别早,冰霰不如南方容易见到,即使能够赶到雪山,可能也只是徒劳。”这就是她当时不肯说出口的原因。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卓翊立刻跳回前座,快马加鞭往北方行去。

  接下来的两个月,两个人就是在兼程赶路中度过。由于有了明确的目标,卓翊的心情也不再那么沉重,只是姚清绣每次烈火焚身的痛苦,他恨不能替她受。而旅途奔波,多少也加重了姚清绣的伤势,两相夹攻,她每天就是在痛苦中煎熬。

  姚清绣在痛得受不了的时候,也会以银针刺穴暂时止痛,但效果有限。此时,卓翊就会怨恨起范嫣和自己。

  如果能以真气疗伤,清绣就能快一点好,少受一重痛苦,可是他与清绣练的内功不同,可能会有相冲的危险。

  如果自己的真气,能够与清绣的真气相融为一,是否也能帮她打通经脉?

  他练的是至刚至阳的内功?如果能够逆行经脉,是不是能转为阴柔的内力?

  卓翊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在他小时候,神经逆行过经脉,几乎每个练内功的人,在练到无聊的时候,都会试着变些花样,他就曾经这么做过,却被师父骂了一顿。师父说,让内息在经脉里乱走会让阴阳之气混乱,在内功基础不够之前,容易走火入魔。就算是修练内功有成,逆行经脉也容易削弱本身功力,对身体有害,所以不可轻易尝试。

  自从听了师父这一番话,卓翊就不再逆行经脉了。

  可是如今,如果逆行经脉能稍减清绣的痛苦,他就算是功力尽废,又算什么?

  卓翊开始尝试,将内息倒着在身体里走一遍,虽然不顺,但他发现并非不可行。

  他怕姚清绣发现会拒绝他,所以在她入睡之后,他偷偷起来尝试,将自己的真气,一点一点地输进她体内。

  当他发现清绣的情况有改善时,他开始每天夜里输真气给她。

  每晚借着月光,他凝视清绣的脸,就觉得离光明又近了一天。

  清绣总有一天会好起来,他想。

  在卓翊真气的辅助下,清绣的伤势复原得很快,清醒的时间长了许多,连她自己都不明所以,她想,是因为有卓翊的陪伴。

  以前两人久久才说一次话,可是每次说话,她都被卓翊气得半死。现在两人朝夕相处,她才发现卓翊其实没那么可恶,甚至有点可爱。

  可爱?这是她第二次对卓翊产生这种想法了。

  她想多了解有关他的一切。

  “卓大哥,”清醒的时候她问他,“为什么你叫铁面神捕?”慢慢地,她移到前面,与卓翊坐在一起。

  “那是江湖上朋友取的绰号。”卓翊边驾车,边扶了她一把。

  “叫铁面,可能是说我查案时铁面无私;另一方面,应该是因为我不苟言笑。”

  “是吗?”说“铁面无私”她认同,看他怎么把她当女嫌犯就知道了。“不苟言笑”?他对她可是“笑口常开”啊!

  “不太符合。”她想了想,回道。

  “怎么说?”卓翊望着她。

  “我觉得你常常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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