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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一大清早,绿纱外飞来几只早起的云雀,叽叽喳喳唤醒浅睡的汪思涵。整夜辗转反侧未成眠,直到天蒙亮时她好不容易合上限,不知情的云雀却好事地充当闹钟,执意叫开她沉重的眼皮。

  她当自己是心悬昨晚的文稿,而非昨晚的人,才迫不得已起了个早。

  其实起得早好处还真多,空气清净,路上又不塞车,华江桥下练拳舞剑的人们,都是她平常看不到、感觉不到的轻松。此时她的灵感如泉涌般,想到俪佳人下期主题,介绍些有益身心的早晨活动,为台北人引荐放松神经的另一种生活态度。

  高昂的情绪未能维持三分钟,她陷人了低潮,想起忘了要余力耕拍照的事。脑中一出现余力耕三个字,手心无端地出了水,暖暖的。这样怪异的现象,着实令汪思涵迷糊了,会是疲倦造成的异常?

  她抵死不认是余力耕的魅力所至,一个浑身上下散发说不清男人味的余力耕。

  一进办公室,她写了十数张字绦,交代每个人应办的事项,也告知辛人杰她的去处,然后将自己反锁在会议室埋头苦干。

  按照她过去的作风,通常文字稿是交托给手下编辑撰写,但这一次例外,汪思涵担心他们写得不传神,继而激怒余力耕萌生侮意,所以她不假他人之手,决定自己主笔,毕竟她与余力耕有两面之缘,有十足把握做他故事的代言人。

  直到中午午休前一刻,汪思涵如释重负地写完了,饥饿的五脏庙咕噜作响,声声责怪她的怠忽,偏偏她遍寻不到固定饭友——蒋天雪,正在纳闷之余,她看见总经理室走出两个男人——辛人杰和田子照。

  田子照的确是不同于五年前的田子照,一身洗得泛白的牛仔装,眼眸里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是他独树一格的魅力,教女人难以抗拒的颓废魅力。但她看不见他嘴边常挂着的友善笑容,一时间,她看到的是冷酷,他的心在五年的飘泊里,已如辛人杰说的无情吗?

  从田子照的身上,汪思涵感觉到不寒而栗。

  他比预定报到的时间早来了两天,难怪办公室里见不着蒋天雪的人影,汪思涵已经知道了她的去向,躲在顶楼擦干泪痕。

  蒋天云的心依然忘不了田子照,爱和恨。

  “大美人好久不见,还那么年轻美丽。”田子照嘻皮笑脸的阿谀,他的表面装得愈不在乎,目光愈是无神。

  汪思涵皱着鼻,冷淡的说:“你早上用蜂蜜刷牙的坏习惯也没变,不担心蛀烂牙齿?”她向来厌恶甜言蜜语,可是她不了解他这一套为何吃定了蒋天雪?说她五年来都没长鱼尾纹,这种破绽百出的奉承话,她打心底就作恶,换作是蒋天雪恐怕高兴得三个夜晚失眠。

  情人眼里不但出潘安,耳朵听到的,全是天籁之音。

  “你瞧,玫瑰多刺,一点都没错。”他转向辛人杰挖苦她。

  “没刺的玫瑰,买的人多,谢得也快。”她不甘示弱。

  “喂!你们俩老毛病又犯了,五年没见,一见就斗嘴,太伤和气了吧!”过去是蒋天雪当和事佬,现在辛人杰义不容辞接下棒子,喊出免战牌。

  “说得也是,一起吃饭去。”田子照一手随便地搭在汪思涵的肩上。

  汪思涵僵硬着身子,冷峻的说:“你的手放错地方了。”

  “看样子,贞节牌坊五年来还是屹立不遥”他凑近她耳畔低语。

  “关你屁事。”她沉不住气低吼。

  “三十一岁的处女,可以列人国宝级稀有动物,关心稀有动物是好国民应做的。”他总是有办法激怒汪思涵,和昔日一样。

  “田子照,你欠揍。”她羞红了脸,右脚的高跟鞋鞋跟,不偏不倚踩在他的左脚上,不轻的一脚。

  “唉哟,好痛啊!”田子照眉头纠结一脸痛苦。

  “你们两位行行好别在这儿演全武行。”辛人杰板着脸,不想办公厅变成武绾。

  “辛先生,一线有您的电话。”总机端了碗泡面,走过来传话。

  “好,我在这接。”辛人杰握着话筒,脸色猝变。“子照,你和思涵好好叙旧,我进去接个电话,等我一会儿。”

  看到辛人杰的脸色,汪思涵不用问就知是医院打来的,听说李蕙兰被送进疗养院,接受长期治疗。

  “小姐,算我错,请你吃饭赔罪好吗?”田子照拿出好男不与女斗的气度。

  “我和天雪约好了。”她没好气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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