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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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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曾几何时,阳明山上那幢红色琉璃瓦建筑,不再在阳光下闪耀,在黑夜里绚烂了,更不再在赵君皓的心底重要了。它已显得斑斓陈旧,它已不是昔日温暖的后盾,它已不能让他归心似箭,总之,他怕回到那个静谧时像个华丽的怨妇,被死寂的空虚包围着的鬼屋;热闹时像嬉闹的小丑,戴着哭笑不得的面具,如置身在马戏团里的浮烂。 只有在有她的地方,即使是喧哗的菜市场、沸腾的火车站,他都能得到想要的安稳。 那一天,和母亲弄得十分不愉快,母子关系一如油炸麻花,交错得厉害。 他已经一个礼拜没回家了,窝在有她的小天地里,甜蜜得就像新婚夫妻,只是尚未同房,不过,只要有她陪伴,他便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事,那些迟早都会发生的,他不急。 一阵吸鼻声传来,打断了两个人并排相依在沙发上,面对电视的幸福假象。 柳雪恨心酸地:“你妈她讨厌我。” 赵君皓圆融地:“给她时间接受我不能没有你的事实。” “要多久?你要我等多久?” “我没办法订一个明确的时间。” “我老了,你还会要我吗?” “傻瓜,先老的人是我,到时候,你可不能不要我这糟老头。” “我和你真能挨到白发苍苍、齿牙动摇的时候吗?” 他极自然地说:“我们先同居,好不好?” 她不悦地坐直身子,戒备森严地:“不好,我不想历史重演。”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你们男人哄骗女人的伎俩都一样,只想着先上手。” “我发誓……”他正经地举起左手。 她激动莫名地:“全家死光光吗?在这世上,哪个人不会死呢?” 迟疑了一会儿,他唇畔挂了个安抚的微笑:“雪恨,我用两年的时间就服我妈,不论结果是失败或成功,时限一到,我们就去公证。” 她垂下眼睑,嗫嚅地:“让你妈恨我,我于心不忍。” 他双眸变得璀亮,“妈要是能听到你说的这句话,她对你的成见一定会减少。” “阿皓,难为你了。”她善体人意地滑向他的臂弯里。 “不要这样想,我只要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靠着我,再苦也值得。” 她手指穿过他的指间,用力一握,感觉像是在谢谢他,其实是在求取原谅。 “雪恨,我不是想刺探你的过去,只是妈一直介意那个伤害罪,而我坚信那是个意外,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如果不想说,我不会勉强的。” 曾经,那是一道丑陋的疤痕,在她的心底,不容碰触地,现在她被迫把伤疤亮在外面,蓦然发觉过去了。此时此刻,说起过去,竟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回忆、岁月,感觉是那么地漠不相关,而且轻松。 不过,她仍将表现的刻骨铭心,必要时,掬一两滴珠泪,博取傻瓜的同情。 “我四岁时,母亲过世,七岁半父亲续弦,留下十二岁的哥和我。” “你的日子不好过。” “有时候甚至想一死了之。” 怕她痛苦,他努力冲淡感伤,“还好没有,不然我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十五岁那年,那个继母逼迫我,被我拿水果刀刺中要害,继母坚持要关我到少年观护所。” 从他怀里收到颤抖的震波,赵君皓感觉到一股害怕的怯意,笼罩得她浑身不对劲,心疼地紧拥发冷瑟缩的她,肝肠寸断地:“不要说了,我不该让你回忆的。” “不,我要说下去,我要让你明白,发生在我身上的烙印是怎么来的。”她倔强的脸庞,竟然挂着脆弱的泪河。 “坐牢要是这样来的,那完全不是你的错。” 她飘忽地:“世人只看结果,不问原因。” 他握住她的胳臂,“令尊都不管吗?” “我爸爸是个失败的人,工作失败,人生失败,只好在酒精里找寻成功的幻想,对我这个女儿的成长视若无睹。”她突然放声笑,双手蒙住脸,凄惨的说:“被关的日子,爸爸还以为是我离家出走。” 他很想为她做什么,结果,只能将她搂得更紧而已。“不到一年,我出来后,继母笑咪咪的来接我,说了些好听的话,我因为太了解她,所以心中感到不妙,知道这其中必定有诈,回到家看见沉溺酒中的父亲依旧,心情坏到极点,感觉简直是活不下去了。当晚,我根本无法入睡,仿佛知道乌鸦在我的头顶盘旋,噩运将至,果然继母和人口贩子谈好了条件,要把我卖到妓女户,就这样,我几乎是被五花大绑提出了家……” 他焦躁地:“令尊当时人在哪?” “他在喝酒,而我却看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有泪光在晃动。” “你……你受苦了。”大丈夫有泪怎能不弹1 “还好,我没有真正变成皱妓,在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前,我被救出了红灯户。” “他是——” “我的国小老师,他不但救了我,还带着我北上藏匿,并且让我接续未完成的学业。”那段日子虽是躲躲藏藏,却每天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没有酒味。 见她脸上浮现灿烂,他吞下困难的口水,心里的疑问滴成了湖,他想问:他是真君子吗?还是伪小人呢?他有没有要求回报?什么样的…… 天底下,难道真有白吃的午餐吗? 他只敢问:“那你为什么高中还是没毕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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