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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一个月过去,朱影青总算弄懂迷楼是什么样的一间宅院!

  迷楼重新开张,男人来来往往,独不见史锦卫归来,芙蓉一天比一天憔悴。

  这日,晨光从窗帏的隙缝透了进来,迷楼渐渐回复安静,芙蓉却出现在她房里,手上还有个小包袱;她知道芙蓉要干什么,换作是她,她也会去寻爱。

  果然不出所料,芙蓉直截了当地说:“我要去嵩山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朱影青恳求道。

  “路上危险,你不能去。”芙蓉一口回绝。

  “若你有不测,我一个人怎么办?”朱影青乱了方寸。

  “迷楼就交给你打理。”芙蓉的回答简洁有力,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才十五岁!”朱影青大叫一声,她连自己衣服都没洗过,哪能担当大任!

  “年龄不是问题,只要你肯,大下没有任何事难得了你。”芙蓉坚信。

  芙蓉说的没错,三年前的朱影青,在鬼门关前不但没惧意,反而还有心情谈情说爱;三年后背负着血海深仇,照样没有击垮她。她和芙蓉一样,靠爱的力量支撑生命,唯有失去爱,才会使她们意志消沉。

  朱影青领悟地说:“我个性像你,阿姨。”

  “是啊,执迷不悟,而且还喜欢偷听。”芙蓉话中有话。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晚我没办法脱身。”朱影青马上自首。

  “我没怪你,影青,你既然都听到,就该知道你要怎么做。”芙蓉点到为止。

  “我知道,但知道不代表做得到,如果爱能控制,那就不叫爱了。”

  “我说不过你,不过爱不一定是带来幸福,有时反而是不幸。”

  “我了解,你和娘就是最好的例子。”朱影青点头同意。

  “希望你比我们幸运,不会步上我们的后尘。”芙蓉疼爱地抚着她的脸。

  朱影青也这么希望,可是她只能听天由命,但愿老天爷是仁慈的!

  ***

  红袖,不堪的字眼,朱影青后来的名字。

  她自己取的,但她当时不知道,红袖是“妓女”的意思。

  说到妓女,她五岁时已耳熟能详,那年周后失宠,田贵妃得势,周后背地里经常说出贵妃是妓女。严格说起来,她连妓女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她问太傅,太傅说:“妓女是向多数男人收娱乐费的女人,妻妾是固定向一个男人收养家费……”

  这种解释害惨了她,她以为嫔妃也是妓女,只收珍珠玛瑙的妓女。

  做一名妓女,不是那么简单的,除了要有姿色,还要有内涵,琴棋书画,食谱茶经,吟诗作对,内外兼顾才能成为当红的花魁;不过她什么都不会,她做的不是妓女,是鸨娘,只要有一张厉害的嘴巴就行了,嘴巴正好是她的优点之一。

  一年过去,迷楼门庭若市,无人知道她叫红袖,而是“绮罗香”艳名远播。

  众所皆知,迷楼有个年经鸨娘,据说她身上会散发一种自然清雅的幽香,很多有钱大爷慕名而来,为她身上的香味和花俏的口才着迷,甚至有人出价万两黄金,想要亲吻她身体的香味,不过她毫不心动。

  为了满足这些大爷的欲望,她卖她穿过的衣服,狮子大张口,一件千两黄金,没想到这些大爷抢着买,晚上抱着她的衣服入睡,从此“绮罗香”成为迷楼吸引客人上门的招牌。

  这天中午,迷楼门外来了大量的铠甲清兵,包围住迷楼。

  正在午睡的朱影青吓坏了,还以为她的秘密被识破,浑身发抖地出门迎接。

  一见到带队的首领,她整个人愣住,再次重逢,她高兴得说不出话。

  “果然是你!”他惊呼一声,但那声惊呼是在意料之中的喜悦。

  “你怎么猜到的?”她带领着他进入她房间。

  “绮罗香,只有你才配有这种美誉。”他一进门就住床上坐。

  “一年不见,你可好?”她呆站在门边,和他保持距离。

  “老样子,不过你倒是变了。”他直勾勾地凝视她。

  “我哪里变了?”她有些不高兴,她对他的深情一直末变。

  “变美了。”他开朗地大笑,眼神流露赞美。

  “你也变了,嘴巴变甜了。”她心里百感交集,有喜也有悲。

  这一年,在男人堆中打转是很不容易的,有几次差点失身,所幸她暗藏武功,面临危险紧要关头,她偷偷点男人的昏穴,事后他们醒来,都以为自己是不胜酒力,错过机会。

  她心喜自己仍然保持清白身,但他的口气和行为和那些寻芳客一样,待她如妓女,这怎不令她感到唏嘘悲伤!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并没察觉她的心情。

  “迷楼是我阿姨交给我管理的。”她谨慎小心地应对。

  他眉头聚拢,对她跳入火坑深感不平。“你爹不反对吗?”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像是被勾起伤心往事般,她的喉咙发出硬咽。

  “发生什么事?”他站起身,如同蜜蜂般接近花丛中最美的一朵花。

  她抑制着骤来的心慌,对他的接近感到紧张,她想后退,但双脚无法移动,他牵着她的手,她想抗拒,但双手没有力量,只能借着说话隐藏她的紧张。

  “一年前我爹和我弟去外地,然后阿姨去找他们,从此他们三人音讯全无。”

  他拉着她走到床边,他坐在床上,却让她坐在他腿上。“这一年,你辛苦了。”

  “没有,我过得很愉快,天天有说有笑……”她如鲠在喉般说不下去。

  “尽量哭吧!”他的手轻轻压在她的后脑,将她推向自己的胸膛。

  “我是不是很贱?”倚偎在温暖的怀中,她心跳加速。

  他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你为什么这么说?”

  她不堪地说:“因为我是个靠人皮肉生活的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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