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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我是总经理,本来就有权指派秘书。”于公于私,杜至伦都心安理得。

  “你要她去,跟要鸭子听雷没两样。”周至伟阴着脸,使出浑身解数阻挠。

  杜至伦大言不惭地说:“学习如何跟外国人相处,是她成长的好机会。”

  “满口谎言。”周至伟发狂地拍着桌子,踢倒椅子,砸碎碗盘。

  “你不爽,赶快开间公司打倒我。”杜至伦老神在在。

  “小云,你现在就做出决定!”周至伟话锋一转。

  季云幽幽地回过神。“去台北,是公事,你别胡思乱想。”

  “我是问你,要选他?还是选我?”周至伟和杜至伦屏息以待。

  这句话,简直像逼牙痛的人去见牙医,再痛苦都得去,而且无处可逃。

  她的心中早有答案,不过呢,她故意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噙着泪,咬着唇,喉咙里仿佛被一颗棱角锐利的石头刺痛着,模糊不清的视线在他们之间徘徊,被她看到的人就笑容满面,没被看到的人就愁眉苦脸……

  好像在玩公主点名的游戏,谁被点到,谁就是白马王子。

  半晌,叹了一口气,季云哽咽地说:“对不起,我两个都不要。”

  “你说什么?”两兄弟异口同声的大叫,难以接受同时落选的打击。

  “我不想成为你们兄弟心中的芥蒂。”季云语气充满自责,猫哭耗子假慈悲。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刘妈忍不住跳出来,手拿扫帚,要把狐狸精扫出门。

  两兄弟一个抓扫帚,另一个捉刘妈。“刘妈,你拿扫帚想对谁不利?”

  刘妈气得猛跺脚。“我不是要打醒你们,而是要打那个坏女人。”

  “两位少爷,旁观者清。”刘妈苦口婆心被当成耳边风。

  季云泪流满面,跪倒在刘妈跟前。“你打!你打我!你打死我好了!”

  “小云!你这是干什么?”两兄弟慌乱地拉起她,一脸又怜又疼。

  “我不好,害你们兄弟阋墙,我甘心受罚。”季云泣不成声。

  “是我不对,我不该跟至伟计较,他年纪小,不懂事。”杜至伦说。

  “不对的是我,哥哥是为了公事要你出差,我不该吃醋。”周至伟也说。

  瞧!只要跪在地上,再洒几滴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能立刻让两兄弟化干戈为玉帛,这就是季云高明的地方;她能把这个家搞得乌烟瘴气,弹指之间,也能让这个家变得清朗气爽。

  红颜祸水,这是肤浅的观念,其实水会覆舟,也能载舟。

  至伟要她在兄弟中做出选择,无意间让她成了箭靶,她正在发愁,多亏了刘妈爱管闲事,突然像巫婆般拿着扫帚出现,造成混乱,反而替她解围。

  刘妈大概作梦也没想到,老天爷会这么关照她……这大概是因为她积善比为恶多太多的缘故。

  “那你们握手言好。”在季云的调和下,兄友弟恭的握了握手。

  “好一只千年狐狸精!”刘妈实在看不下去,爆炸似的大叫。

  杜至伦回头以冰冷的眼神瞪她。“你说够没!刘妈!”

  “刘妈!快向小云道歉!”周至伟接着命令。

  刘妈听到胸口传来碎裂声。“你们两个,上当了!上大当了!”

  “求求你们两个,别为了我去责备刘妈老人家。”季云挺身维护。

  “你听,小云处处为我们每个人着想,你却不知感激。”杜至伦嘉许道。

  “刘妈你年纪一大把,心眼却比针眼还小。”周至伟的唇不屑地扭曲起来。

  刘妈有气无力地说:“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加起来还多……”

  “我在美国,都吃汉堡和牛排。”周至伟不客气地打断。

  “我比较喜欢吃面,尤其是意大利口味。”杜至伦随后跟上。

  这番敬宅尊贤的华丽辞藻,深深打动至伦和至伟的心,令他们感到如沐春风。

  看着两位从她怀中长大的少爷,都是一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模样,刘妈气得龇牙咧嘴。

  一想到那个坏女人变成消防队,自己反倒成为纵火犯,刘妈有如哑巴吞了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两位聪明绝顶的少爷顿时变笨,她是怎么办到的?

  她自认如影随形地监视着她,除了上小号时……没错,她肯定是在那个时候溜进厨房,在菜里下了笨蛋符!

  她得赶快找个道士,买两张聪明符,就这么办!

  “刘妈你真奇怪,要你说话,你不说,不要你说话,你却话特别多。”

  “我懂,刘妈一定是明白自己误解小云,愧疚得说不出话。”

  “放臭屁!她是狐狸精!她是坏女人!她是……”刘妈口沫横飞。

  不待刘妈骂完,季云捣着嘴,压抑住喉中的啜泣,急急冲回自己的房间。

  杜至伦和周至伟抢着去安抚她,但腿长就是有好处,三个阶梯并成一步跨。

  “小云,别哭了……”杜至伦上气不接下气的将房门反锁。

  季云哽咽地叹了口气。“我想我还是搬出去比较好。”

  “刘妈是个老糊涂,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杜至伦坐到床边。

  “我难辞其咎,我的的确确引起你们兄弟不快。”季云闷闷不乐。

  杜至伦丑化地说:“那只癞虾蟆妄想吃天鹅肉,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你不该骂自己弟弟是癞虾蟆!”季云板着脸,眼里毫无怒气。

  “光看他那张痘子脸,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形容恰到好处?”杜至伦搔着她的胳肢窝。

  “你好坏!这种伤心的时候还捉弄人家!”季云扭动着娇躯,闪避兼抵抗。

  搔痒──可以说是男女之间最难受也是最快乐的肢体游戏,懂得玩游戏的会制造绝佳的机会,让两人的肢体更亲密,不懂的会让两人的肢体爱疏远。

  当然啦,季云是前者,更是个中好手,她不怕痒,却装怕痒。

  她顺势往床里滚,诱惑着他追到床上,两人抱在一起滚来滚去。

  四目交缠,十指紧握,笑声乍停。

  他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体上,他的唇温柔地落在她微红的眼皮上,她的眼中有跳动的火苗,她的唇角有甜美的笑意,她的胸部有撩人的起伏,但他没有立即采取行动,有个疑问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

  “你刚才说,两个都不要,是真的吗?”杜至伦不吐不快。

  季云气若游丝地反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选我爱的。”杜至伦直截了当的回答。

  “太自私了,我做不到。”季云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难道你忍得下心,弃我不顾?!”愤怒在杜至伦胸中爆发。

  “不是,我只是担心至伟承受不了打击。”季云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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