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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转眼元宵已过,蝶双的身体乍看是痊愈了,心却陷在无止尽的忧郁当中。

  春寒料峭,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拢紧身上的素色狐襄。

  自打胎后,她的身子越发惧寒,又因为她的决定以及在寝房中的谈话,她与楚伏雁的关系降至冰点。

  若非必要,他鲜少回府,就算回府也不唤她侍候,更不再与她同床共枕。

  夜里没了他的体温,屋里起了再多炭炉也温暖不了她的心。

  她常常夜半冷醒,醒了便是一夜无眠到天明。

  这是她要求的结果,但心底的失落越发严重。

  她知道,再不走,她会被对主子、对孩子以及对楚夫人的情绪给折腾得半死不活。

  这念头一动,她便开始做离开的准备。

  可悲的是,在不缺银两的状况下,她连最重要的落脚地点也迟迟无法决定。

  天下之大,居然找不到可容身之处,又或者……心早落在主子身上,哪儿都不是她的归处?

  “蝶、蝶双姐,你怎么出来了?”乍见久未踏出寝房的她,在厨房干活的丫头惊愕地问。

  无视她的惊讶,蝶双淡淡吩咐。“我要热一盆水端进大少爷房里。”

  厨房的灶上随时备着热水,只要主子需要,添柴加热片刻便可用,省时方便。

  闻言,丫头赶紧添柴生火,战战兢兢地说:“大少爷回府了吗?这些日子……大少爷不让人侍候。”

  蝶双无限伤感地苦笑。“我已经问过守门的福寿了,等会儿我就会进房侍候大少爷。”

  “蝶双姐已经养好身体,可以继续侍候大少爷了吗?”天真的丫头一脸期待地问。

  主子只要蝶双姐侍候,蝶双姐一病,无人可取代她的职务,他们这一班奴仆彷佛没用处,领工饷领得心虚啊!

  “嗯。”她轻应了声,心底有说不出的酸涩。

  决定离开楚府之前,她想侍候主子最后一次。

  待灶上的水冒出热气,蝶双小心翼翼地捧着热水,往楚伏雁的院落走去。

  恍惚地打量着宅里的一景一物,她幽幽地想,就要离开此处了,什么都带不走,只能用眼睛记下,将这一切深深烙进脑海。

  待她的脚步走进院落,停在寝房前,往日与主子相处的点滴一幕幕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

  “谁在房外?”

  楚伏雁刚回府,还不及换下衣衫,谁会来打扰他?

  他沉厉的嗓拉回蝶双的神思,她极力压下胸口澎湃的情绪,定神应道:“大少爷,是奴婢。”

  一传来那熟悉却久违的柔嗓,楚伏雁心—惊,又沸沸扬扬地翻腾起来。

  为她擅自打胎的决定,他兀自气恼了好些时日,加以杀手案审理期间横生枝节,他顾不了时间再同她深谈。

  令他更气恼的是,纵使他回了府,也不见她出现在眼前,殷切温柔、一心只为他地等着侍候他。

  没有她在身边,他气她、恼她,却又无法忽略心里想见她的强烈渴望。

  于是憋着一股闷气,他凡事自己来,不再让其他丫鬟侍候。

  诡异的是,蝶双也默默接受他的刻意冷落。

  不提亲事他可以理解,但不来侍候他,对奴性坚强的蝶双来说也是反常得可以。

  而她今日居然主动来找他,为何?

  楚伏雁尚不及厘清思绪,那道柔噪又出声了。

  “大少爷,蝶双要进门了。”

  任她进门,他侧眸瞥了她一眼。

  一段时日不见,她苍白消瘦,仿佛随时会被风给吹走似的。

  瞧她那模样,揣测不出她的心思,楚伏雁烦躁又心疼,她到底在做什么?

  故意要折磨自己,惹他心烦吗?

  抑下波动不已的心思,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沉声问:“你还来做什么?”

  “蝶双来侍候大少爷。”将热水搁在桌上,她望着他,语气平静。

  他不禁苦笑,实在不知她的用意。

  那一日,她求他放了她,才多久,她竟又改变心意,想回到他身边?

  “我不需要人侍候。”

  他漠然的反应直直刺进心头,虽是她料想的反应,仍让她的心微微拧痛。

  “蝶双知道。只是听福寿说,大少爷最近鲜少回府,难得回府,就让蝶双替您纡解疲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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