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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静看着她,“风水……我还是把它归类在怪力乱神,可你这个人……我好像开始可以相信爷爷的眼光。起码他可以无视我所看到的你那劣根性的一面,直探你的美好。”爷爷走得太仓卒,他知道他来日无多,却不知道是这样的快,毫无心理准备下,说不慌是骗人。可那时刘苔一直陪着他,看着她那沉稳宁静的眼神,他就获得平静下来的力量。

  明明是不对盘的两个人,他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在她身上找到安定的力量。在累极、忙时,在那些亲戚们忙着计算利益的你争我夺时,他已习惯的寻找着刘苔。

  “感谢你的谬赞。”他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看呐。“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去休息?”

  池静走到燃着纸莲花的盆子,又扔了一朵莲花去烧。“我爷爷其实很怕寂寞,听老一辈的人说,往生的人通常会在晚上回来。如果真的回来却发现没有家人为他守灵,理由是人人都怕他……他会有多伤心?”

  这也就是即使不是轮到他守灵,他每天晚上仍不定时的在灵堂走动的原因?明明是铁齿而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人啊!刘苔的必有些疼。这个自大霸气的男人:心底深处仍有着这样傻气的孺慕之情。

  池静走出了大屋子,对着外头的凉爽空气深呼吸,然后突然开口说:“刘苔,虽然你曾骂我是奸商,可我还是得说,我们池家做生意向来规规矩矩,能赚的,我们不便宜人家;不能赚的,我们也不曾昧着良心做。”

  常言道,为富不仁,富不过三代。池家传到池静,何只三代,想来必是积善之家。“那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刘苔有些讪讪的回道。

  “我爷爷是个大商人,一律讲求行规,在商言商。他教导我,商内行规不可破,商外人情讲三分。商人求利,‘利’字乃是‘禾’与‘刀’合,以刀收禾是为利。所以刀要利,禾要饱。刀是逐利的方法、手段;禾则是指交易的东西。他常说,做生意的方法正派,卖的东西比人家好,这样的生意人就成功一半了。爷爷他是商人的典范。”

  刘苔想起池老爷,交手后,一下就栽在他手上。思及此,不觉莞尔。这老人其实很可爱。

  池静走到一个花圈前,白色石斛兰环着中间秀逸的字迹,上头写着“道范长存”。看着看着,他伸出了手,抚着上头秀逸的字。像是在心中反刍着爷爷在世时的事迹,一遍又一遍……

  “池老爷……是个很好的人呢。”

  池静……压抑了很久吧?幼年失怙,是祖父一手带大他,如今老人家骤逝,他强打起精神的处理着事情,豪门巨户间的贪婪逐利、人心复杂是市井小民无法知道的。大房长孙的冷静大器形象不但外人在看,自家人更是放大在检视。他不能有丝毫的软弱失态,他必须是悍然坚强以符合大众期待。

  在他这个虽名为裙孙,实则亲如父子的祖父治丧期间,他一滴泪水也不曾掉过。他怎么会不伤心,怎么会不痛,可为了顾全太多事,他只能强忍着。

  伸出手触及他的指尖,刘苔的心狂跳着,池静微侧着睑看她,深呼吸,她牵住他的手。“挽联上的词代表着致送者想对池老爷的思念,我陪你……一同对池老爷于后世小辈的芳德做一趟巡礼。”

  池静轻轻的回握她。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花篮花圈夹道延伸的灵堂四周……哲人其萎、仁风安仰、大道可风、硕德永昭……

  这些字眼都像是在提醒他,他倚之如父昀爷爷不在了。池静的眼湿濡了,他驻足在一面写着“南极星沉”的花圈前,双肩微颤,刘苔静静的陪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嗓音。

  “刘苔……”

  “嗯?”

  “谢谢你。”

  “……没什么。”

  “还有,对不起。”刘苔奇怪的抬起头看池静。

  “对不起什么?”

  “我知道你并不想嫁,可我不能不娶你。”牵着她手的力道倏地加重。

  她的心里一阵刺痛。一想到他是在“无法反驳”的情况,不得已得娶她的,从他前阵子的反应就晓得她不是他心中人选,可当他这么说时,她心里还是会难过。

  池家老爷的后事在一个月前圆满完成了。

  池静和她在那秋风夜的“牵手情”后……再也没有进展。

  牵手又不代表什么,而且还是她主动去牵他的。而牵手的动机,仅仅也只是安慰吧?

  她忙于自己专业领域里的各项服务,池静是大企业头儿,自然更是忙碌。一晃一个月过了,两人甚至连通电话也没有。池静提过不能不娶她,如今他一忙忘了,她却直惦着这件事。

  这婚事既不是建立在你情我愿上,这么说对死者是有些不敬,可对她来说,就只剩来不及拒绝死者请求的一件事。

  整件事对她而言,实在无法说乐见其成,因为那是在骗人的。可她为了承诺一定会做到。

  对男交悸事刘苔一向淡薄,活到二十来岁,长得古典秀雅的她,其实不乏追求者,只不过那些人一知道她是个老跑坟地、把灵骨塔当休闲娱乐的“风水师助理”,就一个个跑得比飞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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