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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他再看看那张字条——

  戴着黑框眼镜的西装男子是中间人,叫石沛山,永安鲜花生命礼仪负贵人。

  右手边那两位是分局警员,左手边黄衣男子是消防局勤务中心的。

  “他”毕竟算是我学长,这事我不方便出面,你自己看着处理。

  目光扫过最后一字,杨景书揉了字条,在窗边的椅上坐了下来。

  石沛山,石头的本名,他怎会忘。同窗三年时光不长不短,却正好是人生青春年华最美好时。

  每个人都有选择方向的权利,大家各自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奋斗,他不能批判他们的选择是对是错,只不过他真意外石头会是白手套。

  既然石头都将永安转型了,怎么又成了中间人?他帮新民做这样的事,对永安的业务并无任何帮助。人说同行相忌,唯一能想到的恐怕也是人情压力,他不也正因为还了同样的人情,才有新民?

  很为难啊,他怎么做都不对。人一旦背负了情字,无论亲情友情爱情人情,只有为难。那日诗婷问起这些旧友,他就是想着既然都已无往来,她也无需知道谁的动向;另一原因则是他担心日后大家会因利益关系而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他不想她被牵连其中,遂未对她吐实。

  好了,麻烦真来了。他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着,手中握着照片望向窗外车流,手机在这刻响了起来。看一眼萤幕,他皱了皱眉,这么快就找来?

  “文哥?”接起时,他语声稍扬。“吃过了。还好,并不忙……”他垂眸看着照片,眼色微深,一边将照片锁进抽屉,一边轻轻笑开。“说指导不敢当,切磋才是真的……好啊,我早耳闻那位师父的手工,还没见识过呢。”

  半小时后,他人已置身新民礼仪事业的负责人办公室。

  “来,快来看看,刚刚写了几个字,那味道真好。”一袭黑西装的黄圣文,梳得整齐的头发已是大半银丝,杨景书跟在他身后,已微微流露出倦色。明知此行不在于切磋技艺,却不得不走这一趟,总要知道对方究竟想要什么。

  办公桌面上,一本参考字帖,宣纸上几个大字,杨景书瞄了眼,是〈正气歌〉。他悄勾唇,一抹近似嘲弄的笑意噙在嘴角。

  “就是这个。”黄圣文打开一个纸盒,墨香漫了出来,盒内静躺着用金漆绘上龙形图案的墨条。“一个记者朋友去采访这位国宝大师,挑了两支来送我,说是用德国的松烟和法国的麝香,还有美国的牛皮胶,再用传统技术制成的。你闻,味道真和外头一般卖的不一样。”

  他低头一嗅,含笑道:“很自然的香气。”

  “喜欢吧?这个我没用过,你等等带回去用吧。”将纸盒合上。

  杨景书笑道:“既然是文哥朋友相赠,意义重大,我怎么能收?”

  “兄弟一场,我朋友就是你朋友。”把纸盒塞到他手中。“拿着。说送你,

  就是送你。你在练字的人,正需要这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杨景书把玩着那长条状的古风纸盒,喃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送“会钱”打点警消单位,算是先利其器?他点头,把纸盒往桌面上一搁,轻轻笑着:“文哥,这东西我不会收,有话直说吧。”

  黄圣文楞了会,拾来桌面的烟盒,递了根给他。他笑,道:“我戒很久了。”

  把烟叼在嘴边,点上,吸了两口后,黄圣文才说:“真戒了?上回听你说你戒了时,我以为你说笑的。”

  “认真的。”杨景书淡应一声。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事,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做到。”吐了烟圈,黄圣文道:“下个月无名尸招标,我希望皇岩不要投标。”

  对此要求,杨景书不大意外。“投标各凭本事,皇岩未必标得。”

  “难说。皇岩连RJ都能驻点了,要得标还不容易吗!你是我带出来的,你那身本领不也从我这里习得?打点什么的,难道你会不了解?”

  杨景书笑着。“文哥误会了,我没打点什么,一切照规矩来。”

  “是吗?”黄圣文斜眼看他,抽着烟。“这么巧,尺了医院驻点是皇岩的,无名尸也是皇岩的,殡葬处指定业者也是皇岩?我听说你和某分局的陈姓警官交情不错。”,

  “这些与陈警官无关。”杨景书看着他,道:“陈警官是您学弟,他为人如何,想必您心里清楚。”

  黄圣文纵笑两声,阴沉着面孔。“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谁心里想什么。也许他帮你打点了一切,你才有今天的成就;当年我就算没提拔你,也确实照顾过你们;至少,我没让你们去碰那些毒品,今日不过是要你帮我一个小忙,你办不到?”

  是。当年他确实没让他们这些小弟们碰毒。

  或者,卧底的黄圣文当年只是不想让当时年轻的他们染上毒品。什么缘由不让他知道毒品、军火一事已不重要,无法否认的是他确实从黄圣文手里拿了不少零用金,加上葬仪这部分的红包等等,他年纪轻轻即收入可观。即便时移事往,即便早已远离帮派,受过黄圣文金钱上的援助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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